小厮刚才被他打了一巴掌,此时尚心有余悸,陪着小意答道:“爷,那姑娘房里的丫头已经给她熬了,这会子想必早已喝过了。”
“嗯,”水涵半眯着眼,挥了挥手,那小厮识趣地退出门外候着。水涵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半躺着,心里回想着刚才抱着黛玉的情景。黛玉一身湿衣紧裹着曼妙的曲线,姣好的面容欺霜赛雪,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可怜又可叹!
水涵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女音,水涵不由坐起了身子,以为是黛玉来了。
哪知道小厮进来回说:“林姑娘房里的紫鹃来了,有要紧的事儿呢。”
水涵让她进来,紫鹃低头行了礼,规规矩矩地站着。水涵问道:“你姑娘使你来有什么事儿?”
紫鹃还未说话,眼圈儿先红了,哽咽了两声方道:“六皇子快去看看我们姑娘吧。姑娘身子本就羸弱,刚才又淋了雨,这会子正躺在床上很不受用呢。”
水涵还没听完就“腾”地站起了身子,披了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紫鹃忙跟上,一边还絮絮叨叨地回道:“我们姑娘不想让奴婢来麻烦六皇子的,奴婢看见实在不好了,才偷偷跑出来的。”
“你回得好,回头我重重赏你。”水涵脚底生风,一霎时就冲到黛玉的屋里,来到里间,见白色的纱帘摇曳生姿,却只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躺在里面。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掀了帘子,只见黛玉脸朝里正睡在那儿。
水涵轻声喊道:“玉儿,这会子觉得怎么样?”黛玉只闭着眼不答。水涵吓了一跳,不知道黛玉病成什么样子,颤抖着手儿触了触黛玉的额头,却烫的吓人,忙缩了回来。
原来黛玉刚才淋雨的目的就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柔弱,经不得凉气。果然如此,过了一会子,就觉得身子微微得烫起来。紫鹃给她端来一碗姜汤,她早就趁紫鹃不注意时,全倾倒了月季花丛里去了。此时身子焉能不热着呢。
紫鹃不知这其中底细,见弄假成真,止不住哭了起来。拉着水涵的袖子苦求着:“六皇子,快救救我们家姑娘吧,姑娘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紫鹃也不活了。”鼻涕眼泪的淌得水涵一袖子都是。
黛玉这时正强撑着,她要看看水涵究竟怎么救治自己。只见水涵煞白了脸叫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紫鹃忙拦着那正欲向外走的小厮,回来扯了水涵的袖子跪了:“六皇子,太医是万万不能来的。您想想,姑娘是什么身份,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姑娘此后还怎么见人啊?要是北静王从太医那儿打探得什么口风,他能善罢甘休吗?”
水涵听了也乱了方寸,斟酌了一会子,才道:“依你说,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姑娘病着不管了?”
“还有其他的法子,”紫鹃抹了一把涕泪,忙回道:“城里也有很多好郎中,六皇子何不带了姑娘坐上马车到城里去看看呢?”
水涵皱眉道:“你姑娘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能折腾?还是把大夫请来的好。”
紫鹃忙道:“六皇子不知,这儿离城里那么远,院里又没有几样药材,若是姑娘不好了,岂不是来不及了呢?城里好大夫又多,想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岂不便宜得很?”
水涵见黛玉烧着,急昏了脑子,竟由着紫鹃摆布了,当下让紫鹃给黛玉披了外衣,吩咐人套好马车,就把黛玉抱了上去。此时黛玉心里的石头方落地,强撑着的身子迷迷糊糊起来,靠在水涵的身上竟睡过去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城里。水涵找了一家百年老字号的“仁寿堂”,就抱了黛玉进去了。里面的病人很多,水涵性子急上来,让小厮掏出一锭银子银子“啪”地砸在大夫面前,说道:“你快着点,先给这位姑娘瞧瞧。”
大夫却连头都没抬,依然温和地给前面的一位老太太解说着什么。水涵恼了,向那大夫吼道:“你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那大夫慢条斯理地说道:“凭你是什么人,也得守规矩,来这儿的都是病人,他们也是一个一个等到现在的。别以为你有钱我就得听你的,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水涵从小到大哪听过这样的话,当下就气怔了,回头看着几个小厮咬牙笑道:“你们听听,天底下还真有不爱钱的人,今儿爷倒算是见识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想看爷的笑话吗?”
几个小厮齐齐地答应一声,挽袖撸胳膊地就要上前。黛玉在马车上迷糊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听得吵闹也醒了,眼见得水涵就要仗势欺人,就“嘤咛”一声睁开了眼,道:“不得无礼,若是你用强逼得人家给我看病,我宁愿去死!”
水涵担忧地看了看黛玉绯红的脸颊,强忍着满腔怒火,喝退了小厮,自扶着黛玉坐在后边等着。
那大夫看完了那位老人家,才踱了过来,捻着几缕长髯道:“还是这位姑娘明理啊。不像你这小子,愣头青似的,动不动就要用强,你以为天底下的人就你能啊。”说得水涵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成,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大夫仔细地给黛玉把了脉,慢条斯理地说道:“嗯,这症候不轻啊,是着凉后调养不当而致啊。”
水涵见他只管捻着胡子摇头晃脑,不由急道:“谁跟你背药书呢,你倒是说说有无大碍啊?”
那大夫瞪了水涵一眼,才道:“无妨无妨,只要是经了我的手的,这样的病没有个不好的。”说着自去案前坐了,挥洒了一会子,写出一个药方儿,递给水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