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拿出帕子给黛玉拭了拭脸上的泪,破涕为笑道:“姑娘,都怪紫鹃不好,总是惹得姑娘伤心。从今后,就是姑娘和紫鹃相依为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才是。”
黛玉哭过后却想通了:已经这样了,与其痛苦流涕地,不如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不了还有一死呢。
想到死,黛玉又皱了皱眉头,当初警幻仙子和她说过的话又浮上心头。自己当时不就是一心求死吗?既然没能死成,那就意味着自己还要经历过很多的事儿。
黛玉当时想到了死,后来又想过警幻仙子说过的话,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再看看紫鹃,若是自己没了,她怎么能够活下去呢?想着以前紫鹃被贾府赶出去后,无依无靠地只好流落街头,当街乞讨。为了紫鹃,自个儿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紫鹃在一边看着黛玉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道自家姑娘想些什么呢。
黛玉正好看到了紫鹃的神情,脸上缓和了一下,带上了笑意,拍了拍紫鹃的肩头道:“放心吧,我没事儿的,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水涵这两天倒是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朝中的事儿绊住了。黛玉却没心思去想这些,瞅了个空子,又让紫鹃出去了,这次说是给雪雁家的孩子送些布料作衣裳。
老门子知道黛玉是水涵心尖上的人,自然是毕恭毕敬地,陪着小心吩咐人给紫鹃套了马车。
黛玉回屋里焦躁地等着,这次紫鹃回来,自己就要大功告成了,从此后,可以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了。虽然也会清贫,但是总比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圈在这儿强。
傍黑时分,紫鹃才回来,一见到黛玉,就兴奋难耐地跳下马车,拉着黛玉笑道:“姑娘,你不知道今儿紫鹃在外头看了什么西洋景儿呢,回屋里让我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见老门子跟在后头伸长了脖子,紫鹃也不理会,只拉了黛玉往屋里走,老门子只好讪讪地回去了。
到了屋里,紫鹃紧着把门关了,黛玉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递给紫鹃,笑问道:“你这蹄子,到底见了什么西洋景儿,就把你兴得这样,还不快说出来听听呢。”
紫鹃也不推辞,接了茶碗,一气儿喝了个底朝天,方才抹了抹嘴,坐在黛玉的对面,说道:“姑娘不知我今儿说的这个人是谁吧?”
“打嘴,”黛玉作势举起手,“还不快招了呢。我又不是如来佛,能掐会算的,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紫鹃“扑哧”一笑道:“是我心急了,这就说。今儿我从雪雁那儿出去,走到闹市里,却见前面人山人海的,马车都过不去了。我只好让车夫往边上靠,自己掀了帘子往外看,谁承想看见了一个熟人呢?”
“是谁?你倒是快说啊。”黛玉一手支颐,雪白的腕子上却什么都没戴,只管拿眼望着紫鹃。
紫鹃接着说下去,“哎呀,真是再也想不到的事儿,原来这个人是宝二奶奶的哥哥——薛公子。”
黛玉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是说那人是宝姐姐的哥哥叫薛蟠的?”见紫鹃点头,又道:“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就是他?”
“姑娘不知,我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过他的。”见黛玉不解,忙解释道:“论理,我们这些做丫头的是见不上人家当主子的,只是一次机缘巧合,我就见着了他。”
见黛玉睁大了眼瞧她,紫鹃得意地说着:“姑娘还记得那次宝玉被打的事儿吧?那次姑娘站在人群里去看宝玉,那薛蟠也站在人后头,当时我就看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直盯着姑娘看,我就上了心,所以记得清清楚楚的,今天看见了才一眼认了出来。”
黛玉脸一红娇嗔着:“就你这小蹄子眼尖,人家还不知道看谁呢。今日你看见薛家的公子干什么了?那么高兴?”
紫鹃笑道:“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有几个人能赶得上的?他不看姑娘看谁去?”见黛玉瞪了她一眼,忙接道:“我看见他被人推搡着从酒楼里架了出来,满脸都是血。”
“你这小蹄子儿,这也值得你这么当成一件事的来说?他是什么样子的,在贾家不就知道了吗?打架怕也是常事的。”
“姑娘不知道,这次他可闯下大祸了。我特意地让车夫去打听了,听说他打死了户部侍郎的儿子呢。”紫鹃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沉重地说着。
黛玉也大吃一惊,轻呼道:“老天呀,可不是闯下大祸了吗?这打死朝廷命官的儿子可不是小事,不是几个银子就能对付过去的。宝姐姐又该整夜不寐了。”
“姑娘还想着宝姐姐?要不是她雀占鸠巢,姑娘也不会成了现如今这样儿,姑娘就是心地太善才遭了人家算计。那娘俩是什么心思,一个薛姨妈拿着姑娘比对自己的女孩儿还亲,宝姐姐也是问长问短的,到头来怎么样呢?还不是一声不吱地把自己的女儿嫁了过去?”
紫鹃兀自愤愤不平地说着,觉得不解气,又倾了一盏茶灌了,方才抚着心口叹气道:“今儿倒叫我见了个真实,也出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黛玉无奈地笑道:“你倒是慢点儿,谁和你抢呢?那薛公子做下的事,可有的他们娘俩受得了,只可怜了香菱了。”
紫鹃听了也无语。黛玉站起身子在屋内走了两步,来到窗前,看了一回景致,才轻轻地说道:“如今我们的处境还比不上人家,哪来的心思看这些西洋景儿,只想好我们自己的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