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京郊的别院里还没入睡,夜半依然挑灯观书,只是今晚不知为什么,心里乱纷纷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正待喊来紫鹃同着自己说说话,却不防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黛玉惊了一跳,抬眼看去,却是那救命恩人。
水涵依然白衣玉立,眼睛里似乎有一股狂热。灯下的黛玉,如新荷般亭亭玉立,浑身散发着一股幽香。水涵的神情柔和下来,上前一步,仿佛怕惊吓了黛玉一般,轻声说道:“玉儿,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该歇了。”
黛玉看他那神情,早就明白了八九分,只是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是闲话,紫鹃又睡在隔壁屋子里,自己也不好就喊人,心下不禁忐忑起来,两手虚扶着椅背,已是满手冷汗。
水涵像是毫无察觉,径自走到黛玉面前站了,口内说道:“玉儿,看的什么书?这么入神,连我在门口都不知道?”
黛玉见他越来越近,猛地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水涵见她惊惧,就停在了原地,笑了笑道:“别怕,我没有他意。只想和你说说话。”黛玉方才放下心来,才意识到手心里满是汗。
水涵自失地一笑,掇了一把椅子坐了,见黛玉依然站在那儿,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道:“坐了说话。”
黛玉却走向门边,在一个绣踏上坐了,两眼警惕地望着水涵。水涵心里有一丝失落,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就自斟了一杯茶,吹了吹浮沫,慢慢地喝了一口。
黛玉见他要和自己说话,却又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喝茶。就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日里那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水涵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既然瞒不住她,索性就告诉了她,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想罢开口道:“我知道,你早晚会问的。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么我来告诉你,我就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水涵,我们在宫中见过的。”
黛玉虽然心里有了底,但是听到这些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被一个皇子救了,还在他的别院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尽管暗自惊疑,黛玉却没露出来,只问道:“如此说来,那人就是北静王——我的夫君了?”
“哼,他算什么夫君?要不是他,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磨难,幸亏我那晚救你及时,否则你这会子怎么会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和我说话?”
黛玉见他说得激愤,也不好反驳,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和北静王也是兄弟,虽不是亲生,可是到底是一家子的,如今你把我圈在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怕皇上知道了雷霆震怒吗?”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水涵猛地站起了身子,两手攥成拳头,青筋暴露,“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做,你没感觉到吗?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把你放在这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黛玉第一次感受到水涵的霸气,身子不禁颤了颤,却还是不服输地挺了挺身子,说道:“你救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可是你这么把我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毕竟我是你王兄的人。”
“铭记于心?”水涵的眼眸斜了斜,紧盯着黛玉道:“你拿什么来铭记于心?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要怎么报答于我?除了你这个人,本王什么都不稀罕。王兄的人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忘了他了吗?怎么这会子又提这个?”
黛玉见他咄咄逼人,也不甘示弱,当下就回了一句:“我是孤女一个,你觉得我这样不能回报你,那就请你放了我,若是有其他的想法,我是绝对做不到!”
水涵见黛玉一脸寒霜,倔强中透着高傲,显见得是被激怒了,想着这事儿不能强来,就暗地里压下了怒火,挠头笑道:“玉儿,是我不好,不该拿话怄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黛玉见他服软,也就作罢,想着自己寄人篱下,还这么趾高气扬的,也觉好笑,就低了头自坐在那儿不语。
水涵走上前,轻声叫道:“玉儿,不要生气了,都怪我,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
其实黛玉倒没什么气,经历了那么多,伤过,痛过,死过,现在面对什么都能波澜不惊了,见水涵到了面前,黛玉伸出一只手隔在中间,省得他靠得太近。
水涵只好止住,就见黛玉一双犀利的眼睛紧望着他,幽幽地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叫我玉儿,你可以叫我林姑娘。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和北静王有什么仇恨,都和我无关。我现在只想离了这里,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度日。如果你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那就请你不要再来了。我会每天吃斋念佛保佑你的,我一个孤苦无依的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些了。”
黛玉如同蝶翼般的睫毛上挂上了泪滴,坐在那儿就像大理石雕像般神圣完美,水涵伸出去的手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不敢在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触摸,生怕破坏了室内的静谧。
水涵在黛玉面前停了一会,见黛玉一直低着头,实在无奈,只好跺了跺脚离去了。黛玉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头都没回,但心里却长出了一口气,身子随之一软,靠在了门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鸡啼,接着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传遍了郊外。黛玉方才意识到自己倚在门边很长时间了,欲待起身,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眼看着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听到紫鹃的房里“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黛玉挣扎着挪开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