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忙回道:“皇上莫非指的是贾家的事?”水笑天点了点头,问道:“上次交待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水溶起身恭肃地答道:“皇上吩咐的事,敢不尽心去办?事儿已经查明了,臣让护卫想了法子接近贾府的管家,套出话儿来。贾府在林如海在任时,就已经贩卖私盐了。林如海规劝过多次,只是贾家财迷了心窍,又以林如海的独女相要挟,林如海病上加气,也就没了。此事有当日林如海的管家作证,又有贾府的管家说过此话,倒不难了。只是……”
水笑天见他忽然不说了,笑着道:“只是什么?你只管但说无妨。林如海虽已没了,目今他的独女不是还在你府里吗?你上次说要封她为侧妃,朕当时没有应承,若是此次贾家的事处理得当,朕就允了这件事,如何?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为难的?”
水溶见他提起黛玉,心内如针扎样疼,目前不是位份的问题,而是黛玉压根就记不得他了,总不能在皇上面前说水涵霸占着黛玉吧。这些事捅到皇上那儿,自己也没什么脸面,即使皇上强压着水涵放了人,也显不出自己的男儿气概。这件事还是自己和水涵私下解决吧。
水溶沉吟了片刻,方小心地回道:“皇上,现在宫里的元妃娘娘圣眷正隆,总不能就这样把贾家给拿了吧?”
水笑天站起了身子,在屋里靴声“橐橐”地转了一圈,似是作了很大的决定般,用力地挥了挥手道:“你只管大胆地做去,有朕在后面压阵呢。这些日子先不要动贾家,等掌握了足够的人证、物证再说,朕要一网打尽这些蝇营狗苟之徒。”
水笑天之所以屏退了左右,单留他们兄弟两个,就是怕宫里有人把这事儿传了出去,后宫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即就会猜疑纷纷,到时怕是贾家早做好了防范了呢。况且现今元妃才封了凤藻宫尚书,也不好就这样直接下手,还是先让水溶在暗地里查着再说。
元妃自从皇上亲封了凤藻宫尚书后,身份地位越发不同。皇后已故去多年,中宫一直虚着,宫里的几位妃嫔们也都暗中争红了眼,见元妃圣眷日隆,风头正盛,暗地里都咬着牙,使着劲儿。
这日,元妃正在殿内纳凉,抱琴在一边摇着扇子,元妃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头靠着一个凉枕,一双嫩白柔滑的手,捏着一片莹白的梨片,小口地咬着。
抱琴在一边,细声地说道:“娘娘,前儿个太医来诊过,说是娘娘痰火痈塞,可以多食梨片。皇上就立刻吩咐人,快马运来这新鲜的鸭梨来。这宫里哪个主子不眼红呢?”
元妃吃完了一小片,用绢子揩了揩嘴角,慢悠悠地笑道:“尽管眼红去,谁让她们没这个本事呢!”
抱琴又殷勤地递上一片雪梨,道:“娘娘可多吃些,对您的身子有好处。就是,谁有本事谁争去,眼红有什么用啊。”
见元妃没有说话,抱琴迟疑着又小声道:“娘娘,说句该打嘴的话,您现在的位份,后宫里没几个能比得过,只是娘娘目前却没能生下个皇子、公主的,这后宫里,能和您争位子的嫔妃们可都是有皇子的。娘娘难道没想过吗?”
元妃听了这话,把剩下的那半梨片扔回了盘里,倒吓了抱琴一跳,忙站到一边跪了:“娘娘,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多嘴,惹得娘娘气着了。”
元妃低身扶住了她,说道:“起来吧,这屋里就我们两个,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你是本宫从娘家带来的,从小儿就跟着本宫长大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况且你这也是为本宫好,本宫有什么好气的?”
抱琴方放心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多言了,元妃见她那样,一笑说道:“你说的是,这件事,本宫不是没想过。但这事儿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近年来,皇上虽然隔三差五地赏赐本宫,却从不临幸。你说,这件事要本宫怎么办才好?”
抱琴也犯了踌躇,迟疑半天方道:“娘娘难道就不能生个法子,让皇上临幸几次,不就有了?”
“哼,”元妃鼻子里冷哼了几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使个手段就能让皇上临幸?这不是大家子争风吃醋,撒个娇儿就能管用的。这个宫里的嫔妃可不止本宫一个,环肥燕瘦的应有尽有。本宫虽谈不上人老珠黄,可也比不得那年轻娇媚的了,拿什么吸引皇上呢?”
抱琴见元妃越说越伤感,就着急道:“难道娘娘就这么罢手不成?”
元妃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狠戾,慢慢挤出一句话:“不,本宫不甘心哪。当初爹娘既然狠心送本宫到这个不得见人的地方,本宫就已经在这儿生了根,若是就这么等着红颜变老,岂不辜负了爹娘的心意。你先下去吧,本宫要静一静。”
抱琴见元妃懒懒的,就给她身上搭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毯,悄悄地下去守在门外了。
元妃虽然人在深宫中,但是贾母和王夫人这样的命妇,却可以进宫给她请安。这一日,恰好又到了进宫的日子,一大早,贾母和王夫人各自盛装打扮了,就带了家下仆人们出了府,直奔宫中而来。
到了宫门口,早有凤藻宫元妃打发的小太监候着,一见贾母的轿子到了,忙躬身上前打了轿帘,逼着两只手儿道:“老太太和太太辛苦了,贵妃娘娘正在宫里等着呢,老太太和太太就请跟着咱家进去吧?”说着,就头前带路,贾母和王夫人各自扶了丫头,颤巍巍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