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笑道:“爷,看来还真是生意人,只认银子。”水溶笑了笑没吭声。那老头得了水溶的照顾,感激不尽,来到水溶面前就要跪下,水溶忙命凌云扶起来,那老头含泪道:“多谢公子!老朽自当知恩图报,万死不辞。”
水溶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一个老叫花子能说出这么文邹邹的话来,当下就问道:“老人家,听你谈吐似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哎,”那老头见水溶发问,不免长叹一声:“真是这话说不得了。”
“哦,”水溶不禁身子一探,“难道老人家还有什么隐情吗?”
那老头也就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原来他是前任巡盐御史的管家。水溶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碰到了林如海的家人,就把他让到自己的桌上,细细地听他说着伤心的往事。
原来林如海当日病重,急招黛玉回来探视,贾母就让贾琏送黛玉回扬州,贾琏自然巴不得有这个好差事,既可以外出游山玩水,又可以借机捞一笔银子。要知道,那巡盐御史衙门可不是一般的衙门,可是富得流油啊。
临行前,贾母和王夫人都细细叮嘱了他一番,晚上回屋,凤姐儿和他两个又商量了半夜。贾琏深感此次扬州之行事关重大。
水溶坐在那里静静地听那位老者说着往事,老者似是回到了当年那种凄惨的境地,满脸哀伤。
原来贾琏带了黛玉到了扬州之后,林如海已经病得不能理事,只剩苟延残喘了。家里连个近枝的亲友都没有,只有管家跑前跑后的照料着。家里的几房姬妾也是六神无主,见不得生人。
黛玉年纪又小,每天伺候在父亲床前,哪能顾得那许多。贾琏更好大伸其手了,等到林如海一死,匆匆的料理了后事,就开始变卖田宅。
那老管家说到这儿,不禁唏嘘不已,自己一个奴仆,能干什么?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亲戚,小姐又是寄居在那儿,处理这样的事情自是天经地义的。
贾琏把几房姬妾都赶了出去,变卖了林家所有的家产,就带着黛玉回京了。老管家年老又无儿无女的,就沦落为乞丐了。
老管家一行说着,一边涕泪横流,看来当时真的是惨淡已极,连水溶目前听来都觉心惊胆战,没想到贾家如此心狠手辣。
水溶以为贾家仅变卖了林家的家产,没想到老管家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暗自心惊。
原来林如海做巡盐御史时,贾家曾经贩过私盐。
水溶不禁好奇地问道:“林大人听说是个两袖清风的人,又是探花出身,怎么会容得亲戚这般胡作非为?”
老管家长叹一声,说道:“公子不知啊,大人固然是个清官,只是当时小姐已经在贾府里了,大人几次规劝过,贾家都置若罔闻。后来大人就要弹劾他们,无奈他们以小姐的性命相威胁,大人连气带病的就不行了。”
水溶暗自拿着主意,没想到贾家手竟那么长。只是现今怎么去找到人证、物证呢?看来这件事得大费周折了,贾家毕竟是世家,这件事一定要小心处理。
水溶想明白之后,就站起了身子,命凌云带着老管家一起上船。老管家不明所以,惊奇地问道:“公子这是要带老朽到哪儿?老朽还想在这儿等着小姐回来呢。”
水溶听到“小姐”二字,更加心酸,就亮明了身份,但是没告诉他黛玉已死的事,只说道:“你不是想见小姐吗?到了京中自然就见到了。”
一行人上了船,在江面上行驶着。这一日,天气晴朗,江上一丝儿风也没有,水溶来到甲板上,倚着栏杆眺望江面的景色。正在怡然自得之际,忽闻得江面上远远地传来一阵轻扬的琴声,仔细听时,只觉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水溶不禁在江面上到处搜索着,眼帘一闪,看见自己的坐船后跟着一艘大型的官船,那乐声就从那儿传来的。水溶忽然想起来了,这首曲子怪不得听着耳熟呢,原来是那次黛玉在宫中弹过的(广陵散)。
想到这儿,水溶更加在意,极力地看去,只见船的舷窗中闪过一个白衣身影,从后面看只觉得眼熟,却再也想不到是谁,脑中只是不停地回响着刚才的那首曲子。
回到京中,水溶马不停蹄地先去见了皇帝,向皇帝禀报了在扬州所探听到的情况,尤其是说到贾府贩卖私盐的事,水笑天的眉头拧了起来。
沉吟半天,他才撮着下巴说道:“贾家一时不可轻举妄动啊,没有充足的人证、物证,我们不可打草惊蛇,不管怎样,都是元妃的娘家,这件事只能你和朕知道,那个老管家你暂且带回府里安置吧。”水溶见他郑重,也忙答道:“是,侄儿知道了。”
水笑天方笑道:“你出去也有些日子了,这就回府里歇着吧。”水溶唯唯退了出去。
到了府门口,早看见门口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王妃为首向水溶行了礼,其他人也都跟着,参差不齐地见过水溶。水溶看了看王妃,只见她气色不错,就问道:“王妃的病看来不相干了,气色看来还好。”
王妃微笑着回道:“这都是王爷爱护,太医见天地把脉,说是好多了。”说着,夫妻二人就往里走去,王妃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妾身在院里摆好了酒席,为王爷接风洗尘,王爷若不见弃,这就过去吧。”水溶点了点头。
王妃又问道:“今儿王爷刚回府,其他的姐妹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妾身做主,就一并到妾身那儿去吧。一家子看着也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