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妃没什么不快,终于问道:“听说林妹妹上次犯了过失,被大火烧死了,后来又被人救了,老太太今儿派我来,特意是来给王妃娘娘赔礼的。”
王妃笑道:“陪得什么礼?早就过去了,况且林庶妃也不是有心的,老太太又何必在意?”
宝钗身子探了探,陪笑道:“王妃娘娘是个大度的人,自然不理会这些。但是老太太过意不去,林妹妹已没了父母亲,在京里只有老太太是至亲,王妃出了那样的事儿,不论林妹妹是不是有意的,我们都要来问候一声,方是亲戚们的本分。”、
王妃见宝钗说话大方,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自己,心里不觉暗自佩服,也就笑道:“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回去尽管告诉老太太,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若是闲了,只管让老太太到这府里坐坐,我真想听听老人家的教诲呢。”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竟然就到了晌午,王妃留宝钗用饭,宝钗再三地辞了,无奈王妃盛情难却,宝钗只好留下了。
席间,宝钗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我那林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娘娘能否让我见上一见?”
王妃放下筷子,拿了绢帕拭了下嘴角,方淡淡地说道:“林庶妃上次住在六皇子的别院里,后来我和王爷去接时,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去了哪里?”
宝钗听那话音,似是对黛玉怀有极大的不满,心里不由暗喜,面儿上却一副悲戚:“林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住在皇子的别院里不回府呢?这话儿可要怎么和老太太回呢?”
王妃也点着头儿,宝钗趁热打铁地问道:“那林妹妹一个弱女子,必定走不远,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要躲着王爷,难道王爷待她还不够好吗?”
一句话引得王妃泪水涟涟,哑着声儿道:“什么不好?恐怕是好上了天了吧?这几日王爷也不知到了哪里,连府里都不回,更不让我见他。我这个王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宝钗见她那样,赶紧离了座,上前劝慰着:“娘娘别伤心,都是我那林妹妹不懂事。若是找着了,我一定好好地说她一顿。您是这府里的主子,王爷再怎么宠她,也不能越过您。”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王妃更是伤心难以自抑,宝钗不失时机地又说道:“论理,我们这当亲戚的,不该说什么。只是我那妹妹实在过分,惹得娘娘伤心就是不该。”宝钗在这儿添油加醋地说着,越发激起了王妃对黛玉的恨来,无疑又为黛玉树了一个敌人。
宝钗陪着王妃说了一会子话,见王妃心里难过,自己越发暗喜:这个王妃毕竟是在乎北静王爷的,自己的一席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勾得她连饭也没好生吃。
宝钗也怕说多了惹王妃疑心,看着王妃面儿上好些了,也就住了嘴。王妃见宝钗一边侍立着,楚楚动人,不由心生好感,吩咐道:“你我姐妹还客气什么?别站着立规矩了,这儿又没有外人。”
宝钗见王妃称自己为姐妹,更加有了底,暗想道:“到底是个伤心的女人,我一说,她就打开了话匣子。看来这北静王平日里对她也不怎么样啊。我可要抓住这根索儿,不能丢手啊。”
宝钗再三地推辞着,王妃偏要她坐,她方侧身坐了,也不再说什么。倒是那王妃,被宝钗勾起了伤心处,只把宝钗当做了知己。见她一脸端庄的坐在那儿,不由开口道:“妹妹真是好人物,若是姐姐有妹妹这样的人相伴,也不枉生了这一场。”
宝钗忙躬身道:“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儿,妹妹一介草民,哪敢和姐姐相提并论?姐姐这话可不折煞了我?”
王妃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过谦了,妹妹这样的人品,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只是各人的缘法罢了。”
宝钗琢磨着王妃这话的意思,似是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没想到今日一行,竟投了王妃的缘,不觉松了一口气,看来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当下满脸感动地看着王妃:“承蒙娘娘款待,又蒙娘娘看得起,妹妹却之不恭了。只是妹妹此来,老太太嘱我要看看林妹妹,没想到林妹妹竟然不在府里。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以前宝贝的什么似的,怕嫁远了受委屈,把京里的大户人家都虑了一遍,才和王府里结了亲。王爷少年才俊,人又极好,老太太就放了心。”
宝钗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王妃,果然不出所料,王妃听到北静王“少年才俊”时,脸上竟是娇羞脉脉。于是心里更加笃定,捡那致命的话说:“谁知道,林妹妹竟然一个人跑了出去,这让我回去怎么向老太太交代啊?娘娘想想,老太太已是八十多岁的人,怎么能不担心?这个林妹妹也忒是任性!”
王妃不断地点头儿:是啊,好你个林庶妃,连你的娘家人都这样说你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心里又埋怨了水溶一回:我们到底是十来年的夫妻,你怎么就不能为我想想,我一天一天的苦熬,最终到底为的是什么!
王妃不由越想越伤悲,当着宝钗的面儿,也不好怎么的。宝钗察言观色,早就心里明镜儿一般。见王妃不语,就殷勤地为王妃布着菜,一边劝慰着王妃多用些饭。
移时,王妃方用完了饭,宝钗陪着也略吃了两口,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王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宝钗见目的已达到,也就起身告辞,王妃也不多留,只嘱咐着:“改日闲了多来走走,我如今身子不是很好,平日里也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这府里不管林庶妃来与不来,我们两家都是世交,很该多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