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对这父子俩的嫌隙知道得最清楚,遂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王爷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父子之间,哪有什么仇呢,王爷是年轻气盛一点!真的很象当年的皇上呢!”
水昊天点点头,半晌悠悠道:“戴权,方才南安郡王的一席话,朕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说着若有所思:“这个主意,不象他能想出来的,只怕,背后有人给他出招呢!”说着脸色一凛,不觉有些严峻起来。
戴权忖度着慢慢地道:“皇子们自小便由各位老师们教习,现在长大成人,背后自然少不了自己的人,不过依老奴看,不管是谁在背后教导王爷,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皇上着想!”
水昊天寒眸一眯,哼了一声:“但愿如此,但愿他们兄弟二人的才干心机用到正道上来,如果受人蓄意挑唆,那朕眼里可不揉沙子!”说着瞥了瞥戴权:“朕的顾虑,你最清楚不过,朕不愿当年之事重演,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间重蹈复辙!”说着脸上现出一丝的忧戚。
戴权心里一惊,水昊天的心事他如何不知,眼看着三位皇子均长大成人,而且个个如人中龙凤,论起才干来不相上下,这立储之事便令水昊天百般头疼,再三权衡,难以决策。但他绝不容许他们兄弟之间使什么阴谋诡计。虽非出于自愿,但因有皇命,水溶仍不得不随着水漓,兄弟二人一道赶往西郊皇陵,去祭拜隐太子水沧溟,水昊天相当重视此事,不仅亲自过问了供撰的拟定,并且亲命将供酒换成三年以上的剑南春,并告诫水漓一切以体面为上,不可搪塞以示诚意。
一切准备妥当,命礼部侍郎亲自陪同着,并请了顺亲王一起去给诸皇室宗亲一一祭扫。
万物凋零,黄叶纷飞,官道上一行人马在萧飒的秋风中迤逦而来,领头的便是顺亲王水筠,身边跟随着北静王水溶和南安郡王水漓。
前面松涛阵阵,随风呼啸而来,一路上,顺亲王话语不停,屡屡提起当年旧事。对于当今皇上的举动,他这位亲弟弟心中明镜一般。这皇家兄弟,关系微妙,那张龙椅,在身份未明之前,谁都有可能坐上去,于是明争暗斗,用尽心机,当年隐太子之事,更是一个极致,令本就淡薄的皇家亲情更是如纸一般凉薄,兄弟五人中,死的死,没的没,如今只有水昊天和自己了。
正因为自己明哲保身,不问朝政,成天地玩花弄草,听戏唱曲,一派闲散亲王的姿态,水昊天才慢慢打消了顾虑,这几年自己未尝不是如履薄冰。
见水溶二人默然不语,知晓这二人对水沧溟并无太多的印象,遂笑道:“你父皇是死要面子啊,其实他这翻用意我早猜着了。”一面一挑眉看着车上的供酒笑道:“知道吗,你大伯,最好的就是这剑南春!”一面叹道:“你们俩呀,去了你父皇一块心病啊!”
说话间,一行人转眼来到隐太子的陵寝一带,因为隐太子一党身份特殊,故就算后来水昊天找机会和借口,重新厚葬了自己的这位太子兄长,但他的陵寝仍然想对比较偏僻,甚至就连那些常年驻扎在这里守灵护陵的驻军,也很少会有人巡逻到这里。
一行人带着一应参加这次祭祀的文武官员,徐徐来到那片偏僻荒凉之地,触目所及,隐太子的陵寝杂草重生,满目疮痍,此情此景,如果不是立有石碑为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埋葬的人,曾是圣朝帝国的太子,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水溶兄弟二人对这位皇伯父印象并不深刻,那些道听途说满耳尽是父皇当年的英武和胆识气魄,似乎这位皇伯父罪大恶极,按罪当诛。但当二人看到这等败落景象,心头仍是觉得有丝不忍。
环顾四周,寒雅栖枝,一片凄凉,但又理解,无论如何,隐太子早说是皇室宗亲,但他头上毕竟还同时顶着一块乱党的牌子,这样一个人的坟墓,寻常人平时避之都会唯恐不及,又会有哪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跑来给坟头除草呢!
水溶撇开众人,独自抢先来到陵寝正面,不由一惊,虽然坟头的杂草并没有清除,可陵寝四周却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石碑前还整齐地摆放着几盘鸡鸭鱼肉,这一切,很明显地告诉众人,这里曾经有人来祭祀过隐太子了,而且似乎就在不久前。
皇叔!水溶长眸一凛,不由冷然开口唤着忠顺亲王。
顺亲王和水漓一见亦是一惊,彼此对视,心里均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不成,视巡守陵寝的卫兵如无物,在此时带着这许多东西赶来祭祀隐太子?
按理说,这隐太子一党,这几年间除去特别罪大恶极,忠心为主一味抵抗的,当今皇上水昊天对其余人等一并重用,几乎也没剩下什么人了。尤其是现在,水昊天的皇位越做越稳,隐太子一党也渐渐地臣服了,再不想兴风作浪,又会有谁这此年仍念念不忘当年旧情呢?
顺亲王俯下身,将坟前的一坛酒捧起,闻了闻:“剑南春!”眉梢一挑:“一只蚂蚁也没有,想必人没走远!”说罢机警地向四周逡巡,侧起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水漓亦是神色郑重,看向顺亲王:“皇叔,依你看,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毕竟事关隐太子,兄弟二人年幼,也唯有顺亲王能了解当年的旧事。
顺亲王放下酒坛,看着祭品半晌不语,脑子里却快速地转着,突然一拍脑子:“难道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