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默然转身,凭着方才的记忆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外走,昏暗的灯光打在她娇弱的身材上,那么无助孤寂,偏偏又透出一股子倔强坚韧。
宝玉微阖的眸子猛然睁开,看着那道袅娜的倩影在昏暗中越走越远,脸上浮起一丝痛楚,两行清泪顺着憔悴的面颊潸然而下。
来到牢房外,此时却是空无一人,黛玉不觉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没见水溶的身影,正有些纳闷,一道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站住!”
黛玉一愣,循着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正负身而立,眼神冷冷地盯着自己。
此人容颜冷峻,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双眸深得令人探不到尽头,双唇紧绷着甚是严肃。此人完全不同于宝玉随和温柔的俊美,而与水溶有着相似之处,此二人均像一个高贵的王者,你不会意识到他的衣着皮囊如何,只会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凌厉逼人的气息所震撼。
但此人与水溶似乎又不同,水溶是冷淡中带着不羁,时而有些玩世不恭,而面前的此人,周身上下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心生寒畏。
见黛玉不语,对方抿唇,剑眉一皱:“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贾府一干人犯不得探视,你是如何进来的?”
对方气势凌厉,语气霸道,此人是谁?
黛玉脑子迅速地转着,未等她回答,却见一个狱卒掂掂地跑了来:“卑职见过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黛玉心里一转个,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冷酷男子,他便是当今的二皇子,水溶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听说贾府案由南安郡王负责,眼前之人便是?
水漓目光盯着面前的俊美少年,方才有人禀告北静王水溶带了人来探监,水漓便赶了过来,想来便是眼前的少年了。面前的少年,身形娇小灵逸,容颜娇嫩,怎么看怎么象个女子,心里一转,水溶何时有这样的朋友?
见水溶不在,剑眉一挑,语气越发严厉:“回答本王,你是什么人?”
对方气势咄咄逼人,黛玉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这些王孙公子们,想必平日均习惯了向别人发号施令,出言均霸道强势。当下面色一凛,心中不由纳闷,水溶呢,为何此时他不在?
要不要说出他的名号,贾府的人不能探视,如若说出来,岂不是连累他了吗?一时间神情变幻不定,有些迟疑不绝。
水漓见其不回答,面容越发阴沉。瞥了一眼旁边有些不安的狱卒:“把他押下去!”
这?狱卒慌忙道:“回南王,此人是随着北静王一起前来的,只怕!”
话未说完水漓冷冷地打断他:“一派胡言!北静王?他人呢,少拿他来搪塞本王!”说着一挥手,跟在他身边的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便一步步近前来。
黛玉一惊,既然水漓不肯承认水溶带自己来的,那自己即便亮出北静王的名号,只怕对方也不会承认,听得出来,水漓的语气中对水溶似乎有些!
迟疑间,眼看就要被抓住,黛玉心里一阵乱跳,正想着往后退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道银白的身影倏然拦在自己面前,如闪电般迅疾,倏地带着自己轻盈地跃向一边。随即便听啪啪两声,那两名侍卫脸上各自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黛玉平复了一下呼吸,强自镇定下来,是水溶!
水溶扫了黛玉一眼:“待在这里!”黛玉忙抚着不住狂跳的心,不着痕迹地闪了开。
水溶脸上挂着冷笑,长眸眯了眯,目光如鹰隼般扫看向那两名侍卫,语气森然:“连本王的人也敢动,找死!”
两名侍卫捂着脸有些不平地看着水漓,水漓面色一沉,挥挥手,二人有些委屈地退了下去。
水漓负手而立,闪目扫了黛玉一眼:“是三弟带来的人?贾府人犯不能探望,三弟身为本案监察,却亲自犯戒,带了人前来探监,以身试法,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难逃惩戒,所以二哥劝你好自为之!”脸上的棱角越发凛冽。
黛玉闻言心里一震,诚如宝玉所言,自己果真拖累了水溶,不觉有些歉疚地看了看他。
水溶长眸不经意间瞥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望着水漓倏尔轻笑:“多谢二哥提醒!二哥有些危言耸听罢,这位朋友曾受过贾府之恩,现在不过是尽份心意。不顾牵连冒着危险来探视,难道连这个机会也剥夺?象他这样手无寸铁,既不能劫牢反狱,又不能蛊惑人心,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哥何必将事做绝呢?要知道铁面无私固然可敬,但终是少了些人情味!”
水漓寒眸一眯,面色越发阴沉如水,水溶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黛玉,扭头复笑不丝地道:“二哥,守好自己的本份,管好自己的人,不该管的最好少插手为妙。以后三弟的事三弟的人,不劳二哥操心!出了事三弟自己担着就是!”
说罢一把纂住黛玉的手:“我们走!”黛玉随着他越过水漓,不经意间与水漓的视线交织,水漓脸色一绷,一脸审视地扫视着二人。黛玉忙垂下眸子,随着水溶走出了大牢。
外面阳光晴好,秋日的风迎而扑来,清新而自然,黛玉不觉长出了口气。水溶却依旧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他的步子飞快,黛玉有些跌跌撞撞地随着他。
阳光下,他身上的银衫亮得有些刺眼,因为走得快些,长发不羁地扬起,俊美无俦的面容绷得紧紧地,脸颊因为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有些生硬,眉头紧皱着,拢在一起,眉间的褶皱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