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转身望着那个轻盈的身影,那一抹淡然的笑容令他沉吟良久,心里方渐渐地平复下来,想了想,方迈步走开。
黛玉苒苒走进书房,见水溶并未看书,手里正把玩着一件东西若有所思。黛玉一见,微微一怔,此件物什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水溶暗里注视着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道:“今晚潇湘姑娘只需将这几份方略抄完便可,时间充裕得很!”
黛玉答应着,一面准备着铺排纸墨开始抄写。半晌,水溶似不经意地道:“今日与南方来的一个朋友吃酒把欢,听得他的口语似乎与潇湘姑娘有些相似,不知潇湘姑娘原籍哪里?”
黛玉不防水溶问及此事,心里一转,她不会说谎于是浅浅一笑:“民女原籍姑苏!”
水溶倏尔一笑,眸子波光潋滟,笑得极有深意:“这么巧,原来潇湘姑娘也是南方人!”一面不经意地道:“姑苏的刺绣闻名天下,听紫姑讲,太后生辰时,那架松鹤延年图,潇湘姑娘出力不小,不知可有此事?”
黛玉心头蓦地闪过一丝异样,水溶从不是个话多的人,为何今日如此,竟问起这些琐碎的家务事,而且句句与自己有关,语含双关。本性敏感的黛玉,只觉得水溶每一句都象是在试探自己,不由得警觉起来。
心思一转,垂下水眸,淡然一笑:“姑苏的闺阁女儿家,哪一个不会几针,倒让王爷见笑了。潇湘那几下子,在紫姑面前班门弄斧了!”
见黛玉貌似谦恭,水溶轻轻一笑,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念珠,貌似关切地问道:“听紫姑讲,潇湘姑娘亲戚家吃了官司,全部被羁押了,不知可有此事?”
黛玉心里一动,点点头:“只可惜潇湘身无长物,只能旁观,心里!”
水溶打断她:“这人生在世,一片云彩一片雨,巧得很,本王的一个朋友,还是候门贵府呢,一夕之间也是获罪入狱,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还是想开些得好!”
说着似是自言自语:“这串香珠,还是本王曾赠与朋友的,没想到如今却是物归原主!”
哦,柳萤讶然:“是她,你确定吗?”脑子里迅速地转了一圈,极力地找寻找着有关当年的记忆。
“嗯,王爷说是她,那肯定没错的!而且我也觉得有股子熟悉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柳萤神情一怔:“这么说,当年,她对我们有一饭之恩啊!”
月下如实说着:“王爷此次,也是命我二人去求证的!”柳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收拾好了,二人牵着马从后院转过来,恰巧黛玉和小蛮正往紫姑处去。见到月下和柳萤,黛玉停下步子,不觉对二人微微一笑:“出门吗?”月下笑着应了,柳萤却看着黛玉不吭声。
黛玉感受到柳萤的相视与往日不同,目光转向她复笑了笑,带了小蛮转身而去。
“小萤!”月下提醒着,柳萤一笑:“走罢,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潇湘姑娘十有八九便是当年那个小女娃!”说着二人出了府,直奔城北而去。
不虚此行,直到黄昏时分,二人方一路劳顿,紧赶慢赶地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府中人已经用过晚膳,二人来不及用膳,便赶着来向水溶复命。
“王爷,如您所料,那潇湘姑娘,果然与荣府有关,虽主持不知潇湘姑娘为谁,但当日确是荣府的人为她办妥了一切,她主仆三人便在散花寺暂居了下来。”柳萤声音娇脆,透着一股子利落。
“嗯!”结果似在水溶意料之中,微一沉吟沉声道:“那一晚是怎么回事?”
柳萤杏眸一闪:“据她的那个小丫鬟讲,当日,潇湘姑娘,不,应该称呼她为林姑娘了。”柳萤说着看了看水溶:“林姑娘听到荣府被抄的消息后,便打算十五那日晚上去散花洞前祁愿,未料突遭不测,从上面摔了下来!”
关于散花洞的传说水溶也知晓,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做出如此举动,如此一想心中不觉释然了,黛玉既然肯为荣府如此,绝非是怕株连之人,她隐瞒姓名自有她的道理。
水溶点点头,柳萤轻声道:“王爷,属下大胆,把潇湘姑娘在这里的行踪告诉了她的丫鬟,王爷不会怪罪罢?”
水溶长眸猛地一扫,盯了柳萤半天,柳萤心里一凛,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未经王爷准许自己私下作主,这代表自己已经逾越了,忙垂首等着水溶责罚。
未料水溶只是轻轻一笑:“嗯?”
柳萤抬起晶亮的杏眸,下意识地看了月下一眼,月下点点头,觑了觑水溶,见其俊颜冷峻,似笑非笑,柳萤鼓起勇气道:“听月下讲,潇湘姑娘便是当年对我们俩有过一饭之恩的那个小姑娘,潇湘姑娘在此平安无事,她的丫鬟却以为她不在人世了呢,卑职见那个丫头也着实可怜才!”
二人见到紫鹃时,紫鹃满面愁容,憔悴不堪,人样子瘦得不行,看着和黛玉一样弱得可怜。
水溶只是嗯了一声并未言语,柳萤见其并未责怪自己,心里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
杏眸一转,想起一事:“王爷,卑职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水溶一皱眉,柳萤忙道:“是!”她知道水溶最讨厌回事时罗罗嗦嗦,于是长话短说:“林姑娘去散花寺静修时,带了两个贴身的小丫鬟,但是其中那名叫雪雁的,在当晚林姑娘遇险后,也出事了!”
“哦,怎么回事?”水溶黑瞳一闪。柳萤道:“听那个叫紫鹃的丫头讲,当时二人吓蒙了,可又不相信林姑娘真的会殒命,故二人当即一路寻找,却未料夜里山路滑,雪雁也不小心摔了下来,至今尸首无存,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