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水溶冷声道:“墨雨!”
墨雨猛地一机灵,忙又走了进来,见水溶手里执着一个小瓷瓶,面色冷冷道:“把这个交给潇湘姑娘!”
随手一掷,墨雨眼疾手快,忙伸手接了,一看是一个蓝色小瓷瓶。一怔,随即领会了水溶的用意,脸上绽笑。水溶瞥了他一眼,转身仍负手而立。
见墨雨退出,水溶英眉微展,眯起长眸,视线投注到地上,那一片湿迹很明显。眼前蓦地闪过黛玉紧皱双眉的样子,不觉心里更加堵得慌,负气一般重重地坐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但左手仍热辣辣地疼,黛玉不觉捋起手臂,只见雪白纤细的玉臂上,一片红晕,手抚上去丝丝地疼,不觉紧皱秀眉。不易觉察地叹口气,赶紧换掉衣服,将左手沁在凉水里泡了一会儿,那丝丝的清凉袭来,慢慢地胳膊上的痛在一分分地减淡。
轻轻地撷干,闪过水溶那张阴鸷的俊颜,那不明所以的动怒,令她措手不及。想必这皇孙公子,个个全是如此盛气凌人,霸道强横的罢,试想有几个能如宝玉一般随和温柔?
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和无奈,想到紫姑所说的情形,心里蓦地一沉,水眸一片黯然。自己如今的情形,除了水溶能帮得上忙,黛玉是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对自己伸出援手。
所求不多,只想看一看老太太和宝玉的情形如何,如今这些人在狱中,不知折磨成什么样子呢,可是水溶的脾气?这位北静王爷看样子似乎脾气大得很,性子阴晴不定,真是令人难以琢磨,想到方才大动肝火时那阴冷的脸色,自己如何开得了口。
想到此,心里只觉得揪成一团,越发闷闷的,沉沉的。本想找机会求水溶去给紫鹃二人送个信,好让她们放心,可看现在的情形,自己如何搭讪他?
黛玉正自烦恼低沉,却见小蛮笑嘻嘻地走了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眨着两只大眼道:“潇湘姑娘,这是方才墨雨送了来的,说是王爷给姑娘的!”
黛玉一怔,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白底蓝花的小瓶,水眸一闪,是水溶给自己的?难不成他也为方才的事内疚了,觉得迁怒了自己?
轻轻拧开瓶盖,一股幽冷的香气袭来,煞是好闻,黛玉轻轻地倒了倒,流出来一些青绿色的药水,遂小心翼翼地涂抹着。
小蛮忙道:“姑娘,你这是怎么闹的,我来吧!”说着接过小瓶,轻轻地给黛玉涂到胳膊上,黛玉强忍着痛淡然道:“没事,方才不小心被茶水烫了手!”
小蛮边涂抹边纳闷道:“这可奇怪了,王爷怎么知道姑娘受了伤呢,还命墨雨给姑娘送了药来?”心性单纯的小蛮煞是纳闷。
黛玉轻咬着粉唇不吭声,眼前闪过他双眉紧拧的俊颜,黛玉嘴角微微一扬,扯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见黛玉不答,小蛮歪着头犹自纳闷着。
一时见紫姑走了来,手里拿了个小白瓷瓶,她已经听说了方才书房的事,瞅了瞅一挑眉道:“烫得厉害吗?”
黛玉微微一笑:“不碍事,一点小伤,不怎么疼的!”
见到小蛮手里的药瓶,紫姑一怔:“是王爷派人送过来的?”黛玉点点头。
“哦,”紫姑轻笑道:“那我还是晚了一步!”眸子极快地溜了黛玉一眼,见其粉项低垂,秀眉微蹙,似是在忍受着,心里便是一动。
方才,她命人给水溶送晚膳,从墨雨那听说了此事,忙去了书房,见水溶脸色仍黑着,忍不住劝慰了几句。水溶的心事最清楚,能惹得他如此动怒的,唯有那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水溶面色阴沉如水,英眉拧成一线,紫姑只得尽量地轻描淡写地问道:“王爷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在宫里用了膳才回来呢,太后的千秋,你怎么不多陪她老人家一会儿?”
水溶面无表情,哼了一声,冷然开口道:“遇到了不想见的人,便提前回来了!”紫姑闻言便知了八九。见其兀自沉闷,紫姑也不好再劝,只得转身出来。
此时见黛玉手指和胳膊上均有些红,紫姑一拧眉叹道:“丫头,方才王爷心里有些烦,不要怪他!”
黛玉闻言淡淡一笑:“盛怒之下,必无涵养。紫姑,我怎么敢怪王爷呢,是我自己莽撞,触了王爷的霉头,与王爷无干!”按捺着心头的苦涩,黛玉垂下水眸。
紫姑听其语气中有些淡漠疏离,便知还在为方才的事心存芥蒂,黛玉虽然沉默寡言,但紫姑察人阅事,看人上一看一个准,这丫鬟骨子里是个倔的,这一点倒是和王爷很象。
秋风起处,黄叶飘落,转眼在北静王府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月了,黛玉的烫伤已经平复如初,每日里闲来无事,便帮着紫姑抄抄写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自从知道黛玉有一手绝妙的绣工后,府里的大小丫鬟们便没事凑了来,全要向黛玉讨教针法。北静王府后院的下人,除了几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和几个老嬷嬷外,所使之人皆是十几岁的年纪,豆蔻年华,朝气蓬勃。
虽一向清泠喜静,但此时心里空落落,巴不得有人来热闹热闹,好驱掉心头久积的阴霾。紫姑见其与众人相处融洽,也不觉欣慰,每日里有人围绕在身边,总强似一个人待在屋里闷着。
看着府里的小丫鬟们,自己总不自觉地想起紫鹃和雪雁二人来,委实惦记着。前思后想,几经思虑,这一日,黛玉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求水溶帮忙去散花寺送个信,好让紫雪二人知道自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