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姑眉眼一挑,转身回来。
太后寿诞,自是隆重,早在半个月前文武百官的贺礼便源源不断,年年如此,太后也不甚着意了。
慈宁宫内,贺寿的人络绎不绝,皇上宴请百官,那些王妃诰命们均由皇后领着诸位妃嫔应酬着,太后便借口身子乏了,自在慈宁宫歪着,看着几个小宫女收拾忙碌着。
绮月近前笑道:“回太后,今儿的寿礼不少,奴婢已命人收拾妥当,均按册收好了!太后还要不要亲自过过目,该留的留,不然这些寿礼可就入库了。”
太后点点头,慢慢地品着手中的清茶,拨弄着那嬾嬾的绿芽缓声道:“也罢了,什么没见过的宝贝,左右不过是那些玩意,哀家如今啥也不缺,告诉内务总管,全入库罢!”
绮月答应着,太后叹道:“年年如此,天增日月人增寿,只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又长了一岁,什么寿不寿的,给小辈们个乐和罢了!”
绮月却笑道:“看太后说的!太后福泽锦长,皇上娘娘们全赖着太后的福佑呢,就是奴婢们,也沾太后的福气喜气呢!”
一番话哄得太后非常喜悦,扫了一下那些寿礼道:“别人的倒罢了,只把哀家的几个皇孙送的拿来再瞧瞧!”
太后眯着眼端详了半天,绮月便笑道:“这是二皇子送的珊瑚,是从南海现运来的,一米多高呢,搜罗了好久的。三皇子的是一架绣屏,松鹤延年,祝您老人家福寿双全的,奴婢看应该是紫姑的手艺。四皇子的一串东海珍珠倒是难得的,颗颗饱满!”
太后嗯了一声:“把紫姑的那架绣屏抬来哀家看看,看看她的绣技可退步了没有,如今她在府里管事,只怕手也生了!”
绮月忙命小宫女将北静王府的绣屏抬了过来,太后凤眸微眯,打量一番,点点头:“不错,这副图哀家看着似乎比去年的还要精致,这仙鹤竟是栩栩如生呢,还有这几片云护,饱满厚实,颜色鲜亮,这个不要收了,先放着摆两天!”
绮月凑上前来,看了一会,也称赏不已。却忽地神色一敛,盯着屏中的一只仙鹤眸中露出惊疑:“太后,奴婢看着,这副绣屏怎么象是两个人绣的呢!”
太后一挑眉:“何以见得?”
绮月便指着其中的一只仙鹤道:“太后,您看,这种针法,分明便是当年敏姑姑自创的嘛,奴婢曾和敏姑姑学过的,虽学得不精,但这针法却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您看,其他的几只便没用这针法呢?委实让人不解呢,所以奴婢猜得不错的话,只能是两个人绣成的。”
太后笑容一凛,忙命:“拿哀家的眼镜来,我仔细瞧瞧!”小宫女忙将眼镜奉上。太后戴上,仔仔细细地瞧了瞧。果然,那几朵云护和其中的一只仙鹤,针法是不同的,只不过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因当年贾敏绣工卓绝,她的绣品太后尤其喜爱,至今身边仍有贾敏的绣品,褥垫杌套之类。
太后点点头:“确实是敏女史的针法呢,这可怪了,紫姑往年怎么不用这种针法绣呢?”
绮月笑道:“敏姑姑的针法奴婢们虽学会了,但到底不精,倒有些东施效颦了,所以谁也不敢班门弄斧。寻常绣些小玩意自己留用尚可,但给太后的东西哪个敢如此,要是弄巧成拙了,岂不惹太后不高兴了!”
这时淑琴款款走了进来:“太后,北静王来了!”
太后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一会儿问问溶儿便是了!”说话间水溶已然走了进来,一袭银色绣袍在身,卓然清贵,人如美玉,两只长眸深邃如潭,飘飘然如玉树临风。
太后凤眸中难掩那份喜爱和偏宠,水溶双膝跪下向太后一礼:“孙儿祝皇祖母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后忙命其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在前面陪着,又跑到皇祖母这来了!”
水溶侧身挨着太后坐了,眸子一扫,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孙儿不堪那份热闹,所以便来陪着皇祖母了,孙儿的寿礼可喜欢?”
太后眉眼俱是笑道:“紫姑的绣艺越发好了,今年还是她绣的吧?”水溶一挑眉:“皇祖母不是最喜欢紫姑绣的玩意吗!”
太后微微一笑道:“这架绣屏可是紫姑一个人绣完的?”
水溶笑道:“可不是,每年不全是紫姑绣了给您裱好送来吗,难道今年的有什么问题,皇祖母不喜欢?”说着长眸一闪,扫过那架绣屏。
太后抚了抚鬓角,道:“哀家喜欢江南的玩意,自然造化,山明水秀,透着灵气。不过今年紫姑送来的这架绣屏,似乎不是她一个人绣的。让人纳闷的是,这针法竟是当年宫里的敏女史自创的,这便更让人奇怪和不解了呢,所以想问问你罢了!”
哦,水溶长眸扫了扫那架绣屏,心里微微一动,轻笑道:“皇祖母既然如此说,孙儿回府问下便知!”
太后不置可否地一笑,凤眸微动,似陷入了沉思:“说起这针法,哀家倒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一面视线复又落到绣屏上。
绮月轻声道:“太后可是想起了敏姑姑?”太后点点头。
水溶长眸一眯,贾敏,母妃当年的手帕交?眼前浮现出一张清丽温柔的容颜,那些久远的记忆片断零零散散地涌入脑海。
只听太后微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敏女史嫁给了当年的探花郎,二人情深意笃,只可惜天妒多情,没想到这夫妇俩先后辞世,委实令人遗憾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