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黛玉水眸圆睁,惊愕非常,嘴唇有些微颤,不置信地看着紫鹃。
紫鹃忙道:“姑娘,这个消息属不属实还待定呢,姑娘先不要着急,等明天问准了首座不迟啊!”
见黛玉仍呆愣着仿佛一尊佛像般一动不动,雪雁也忙焦急地推着黛玉道:“姑娘,你醒醒,不要吓我们啊!”
良久,黛玉方回过神来,脸色苍白,气息微微,喃喃道:“我没事!”
“姑娘,”紫鹃却察觉出黛玉神色不妙,小声地道:“姑娘,先用膳罢,有事明天再说,可好?”
黛玉嘴角无力地扯起一丝微弱的笑:“也好!”
紫鹃一面示意雪雁将晚斋端了来,二人摆好碗筷,紫鹃见黛玉默默地立在窗前,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看上去孤寂无比,紫鹃轻声道:“姑娘,吃饭了,不然一会儿凉了!”
黛玉闻言慢慢转过身来,悄然拭掉眼角的泪痕,紫鹃移过灯烛,却见黛玉水眸微润,眼角似乎有泪渍,不觉一怔。
刚欲出言,黛玉却轻笑道:“你们俩陪着我一起用罢,把那些规矩收起来罢,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主仆,你们俩一直跟着我,怀同姐妹一般。这样我还能多吃点儿呢,是不是?”
紫鹃见黛玉笑容勉强,眸底难掩悲凉,心中一酸不觉点头,向雪雁示意,二人陪着黛玉一同坐了下来。
用罢斋饭,紫雪二人收拾已毕,黛玉蹙着眉斜倚着床榻,静静地想着心事。不知紫鹃二人听到的消息是否属实,心头漫过一丝酸楚,好好地荣宁二府怎么会被抄的呢,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
脑子晕乎乎的,一时阖了眼,半躺半靠地在榻上似睡似醒,外面夜色浓浓,似乎有雨声,不觉问道:“紫鹃,下雨了吗?”紫鹃点点头,黛玉不吭声了。
紫鹃为其脱了外面的衣服,黛玉着中衣睡下了。秋天的雨,淅淅沥沥,想来又得下上几天了,迷迷糊糊地正想着,却听外面抖然一个炸雷,仿佛山崩地裂了一般,就那么毫无任何预兆地响了起来,骇得黛玉一跳,心头突突乱跳。
她最怕这种打雷天,不由紧缩着身子,靠近床里,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娇弱的身子却一直瑟瑟地抖着!
这时,紫鹃披着外衣急匆匆走了进来,见状忙搂住黛玉:“姑娘,又害怕了?”黛玉从被中探出头来,紧张地点点头,紫鹃安慰着:“没事,有紫鹃在呢!”
一面纳着闷:“大秋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响的雷呢?”黛玉小声道:“紫鹃,你陪我睡罢,这样的天,我一个人,睡不着!”
紫鹃点点头,将自己的被子也抱了来,主仆二人挤在一张床上,黛玉靠着紫鹃,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杂着偶尔的晌雷声,慢慢地睡去。
翌日清晨,黛玉早早地便醒了,用罢早膳,等着众人下了早课,便欲亲自去问首座昨日之事,首座却有事羁绊着,黛玉只得罢了。回到静室,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遂吩咐雪雁点燃一支香,自己打开一卷经书,默默地看了几页,但看着看着,心思便游离,怎么也无法集中。
最终只得喟叹了一声,看来自己终无慧根,虽身在佛门,但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尘世中那份牵绊一直纠缠着自己。一念至此,越想越乱,干脆立起身来,走出静室,往竹林走去。
秋风缓送,竹叶沙沙,清晨的太阳从竹林间斜照而下,竹林里微微有些潮湿,一切显得那么生机勃勃,蓦地让人的心绪开朗起来。
野花遍地,绿草茵茵,鸟声啁啾,虽已入了秋,但这里却仍是绿意浓郁。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在竹林里徜徉了许久,觉得腿微酸了,黛玉方轻移莲步,姗姗往回而来。
转过大殿,往自己的静室走去。三三两两的香客与自己擦肩而过。
黛玉微微一叹,人们总是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寄托于神佛,这是一种倾诉,亦是一种希望,虽然有时候明知这希望是渺茫的,但仍当它是一种生活下去的信心和依赖,这样心灵便会平静。
试问,人如果没有了念想和支撑,如何还有活下来的欲望呢?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唤道:“林姐姐,是你吗,真的是你!”
黛玉一怔,回过神来,看着声音的来处,见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身着一件黄色的衫子,正向着自己招手,说话间步履急促向自己奔来。
黛玉乍见之下亦是惊喜非常:“云儿,怎么是你呀!”
原来是湘云,一双杏眸满是惊讶和欣喜地看着自己。湘云几步来到自己面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二人彼此打量着,湘云抑制着心头的激动快言快语着:“林姐姐,我只听说你出外清修,难道是在这里吗?”
黛玉见湘云已是少妇装扮,便知已经出了阁了,自己在出府前便知道,湘云已经嫁给了卫若兰为妻了,此时见她性子依旧开朗活泼,遂笑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地,云儿,且随我去静室说话!”
湘云回首命那两个媳妇:“你们俩暂且到殿中候着,我去去就来!”一面挽了黛玉的手,二人往后面而来。
来到静室坐定后,黛玉亲手倾了一杯茶递与湘云,一面奇怪道:“云儿,你也是来上香的吗,听说你出了阁了,看样子还不错罢!”一双水眸不离湘云左右。
未料话刚出口,便见湘云面色一暗,明朗如花的笑容便是一滞:“林姐姐,说来话来!”神情间掩不住那丝黯然:“出了阁不久,他便病了,听家里人讲,只怕是拖延时日罢了,所以,我才会来此上香祉愿,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康泰,其实,我也清楚,左右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