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夫妻交拜”,便见宝玉脸色突然一变,原先那份僵滞的表情立马变得惊讶起来,似乎从沉噩中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情形,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突然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似乎十分难受,嘴一张,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紧接着身子蓦地倒了下去!
“宝二爷,”
“宝玉!”众人惊慌的呼喊声喧哗声随之响起,伴随着一阵阵脚步的杂沓声,喜堂内一片混乱。
水溶脸色一凛,看着那一片混乱惊慌,手中握紧酒盅,长眸蓦地收紧。
仓促惶急中,宝玉被人抬了下去,旁边的新娘子不小心被人撞得一个趔趄,慌乱之中喜帕被掀到了一旁,露出那张美艳却难掩惶急的面容。
忙乱中便听着有人叫着:“赶紧扶着新娘子到新房去!”慌乱之中两个小丫鬟忙扶住了新娘子,搀扶着急急地往后面而去。又听到一个焦急的高声:“喜帕!喜帕盖上!”
“二爷,快扶着宝二爷!”“快去请太医!”“老爷,太太,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尖叫声,叫嚷声顿时响成一片,看来堂是拜不成了。
贾政只得急急地赶到前面招呼众人,贾珍贾琏等也帮着四处应酬,招呼着宴席还要照旧。
众人从方才的事故中回过神来,面对贾政强笑着的解释,种种议论声顿起。
水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听着一会儿,随即脸色一冷,蓦地立起身来唤道:“月下,我们走!”
这时,贾政神色不安地赶了来,不大自然地陪笑道:“殿下,犬子身子不适,喜酒只怕敬不成了,那下官来敬殿下一杯,殿下再走不迟啊!”
水溶脸色缓和了些:“贾大人,宝玉的身子怎么了,几个月前本王还与他见面聊天,把洒叙谈,怎么变化如此大?”
“这个,”贾政为难地沉吟了一下,刚欲开口,水溶打断了他:“这成亲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宝玉身子一向不大结实,但府里似乎也忒急了点!”
贾政脸色更加不自然起来:“宝玉的亲事,其实,嗐!”说心里话他也有难言之隐,可却碍难开口,只得吞吞吐吐着。
水溶一看便知,宝玉的亲事除了父母之命,只怕宫里的元妃也掺和了,不然贾政不会如此为难。冷冷地看了一眼贾政,一抱拳:“新人不来敬酒,再待着也无趣,那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着向月下一点头,主仆二人迈步便走。
“殿下,”贾政在后面跟了出来,见水溶主仆一径出了厅堂。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看着水溶衣袂飘飘扬长而去。
回过头看着那纷乱的喜堂和忙碌的众人,不觉一叹气,那个孽障,也不知怎么样了,发生了这种事,贾政心里也有些埋怨王夫人,但是这亲事是贵妃娘娘作的主,老太太也不反对,自己这个父亲倒无权置喙了,所以一切由贾母等筹办。
没想到竟然出现这种局面,听着种种议论声,贾政也脸上有些不搁,传出去这荣府的体面和名声,唉,想到宝玉的情形,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心里也有些不忍,此时不是埋怨嗔怪的时候,不觉一跺脚,嗐了一声忙急急地往后面而来。
夜色溶溶,外面隔绝了荣府的热闹,多了几丝清冷,初秋的夜,凉意沁骨,水溶默不作声地揽着马的缰绳,月下在旁边跟着。
见水溶沉默,不由开口道:“王爷,方才卑职听着那荣府的议论声,好象宝玉这亲事,似乎他本人并不乐意。是父母和祖母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宝玉的身子弱,一看便知,哪有还病着就非得成亲的道理,你看他那神情,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听说,宝玉已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自上次我们去平安州,一直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水溶一皱眉,方才那些话他也听在了耳里,不由看了他一眼,笑不丝地道:“你今天打探到的事还不少啊,何时你对这些琐事有兴趣了?”
月下觑了觑水溶的脸色,笑道:“不是打探,厅上那些人一个劲地嚼说,即使不想听这耳朵里也灌满了,知道底细的无不在同情宝玉呢,这辈子没法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换作谁也不开心!”
话出口,方觉似乎触到了水溶的霉头,不觉有些讪讪地:“王爷,卑职失言,王爷莫怪!”
水溶扫了他一眼,月光下脸色越发地阴鸷:“你尽管说你的,何罪之有?”
那些话哽在喉间不吐不快,月下便继续道:“宝玉娶的是薛府的姑娘,是她姨家的表姐,不过听说宝玉喜欢的另有其人,好象是他姑家的表妹,这桩亲事自订下后宝玉便发了病了,唉,”
听到此处水溶不由勒住马,微一沉吟侧首问道:“月下,依你说,宝玉的性子岂非很懦弱,连和父母抗争的胆量也没有,自己的终身大事便如此了?他的性子柔顺,只怕是认命的,他不是个会犯上的人!”
懦弱?月下一皱眉:“王爷,这个,卑职还真不好说。卑职无父母,没人逼迫自己娶谁,不过宝玉的性子确实是有些太过温顺了,可是自古道百善孝为先,宝玉即使不愿意,也只能顺从父母之命!卑职非常同情他!”
“同情?”水溶嘴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瞥了瞥月下,月色下周身散发出一阵冷意:“月下,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很同情本王呢?”
见水溶冷然开口,月下心里一跳,忙道:“卑职不敢,请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