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内,绿叶丛中那颗颗饱满火红的石榴咧嘴微笑,挂满枝头。两个宫女在抱琴的指挥下正采摘着石榴,院内传来阵阵欢笑声。、
元妃听着,却无法排泄久积心头的抑郁。采得差不多了,两个人抬着精致的竹制小筐走进殿来,抱琴看着满筐火红的石榴扬眉笑道:“娘娘,今年的石榴可比去年饱满多了,个大籽多,收得也比去年多呢。这可是个好兆头,没准娘娘会!”
正说着却被元春打断了:“抱琴,今天是十六了罢,是母亲和祖母进宫的日子,一会儿收拾一下!”抱琴答应着,捧过一杯香茗。
元春缓缓地坐了下来,一双星眸无焦距地望着外面出神,秋日的皇宫内,金风乍起,景致绚烂迷人,可是她此刻却有些忧心如焚,一股子不安笼罩在心头,似有许多心里话要对人讲,可是偏偏又只能压在心底里不能说出来。
眼前闪过一个女子娇俏妩媚的模样,元春手不由一颤,杯中的香茗差一点泼了出来。自己这几日来连连地做恶梦,梦中总有见到这个袅娜风流、鲜艳妩媚的倩影,明明已经去了许久了,却频频入自己的梦来。
抱琴见状轻声道:“娘娘,您怎么了,这几天看您好象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事吗?”
元春看了她一眼,掩饰着心头的恐惶,脸色蓦地冷峻,眸中透出一丝威严:“本宫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想到又是一年秋来到,有些感慨罢了!”说着低头抿了抿茶,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抱琴眨了眨眸子,自小服侍元春,对娘娘的脾气禀性可谓摸得一清二楚,娘娘的细微变化也逃不过她的眼睛,这几天夜里总听到元春的梦语声,娘娘似乎做恶梦呢。见元春不肯说,抱琴便回道:“娘娘,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全是最精致的,知道老太太喜欢吃甜软的,奴婢吩咐她们专门做了一些。”
元春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正在此时,一个粉衫的小宫女轻轻走进来道:“娘娘,要府老太君和恭人在外面求见呢!”
元春不由精神一振,星眸顿时有了光彩,忙吩咐道:“夏守忠呢,命他赶紧将祖母她们领进来!”一面立身整理了一下妆容衣裙,轻移莲步来到殿门口候着。
一时便见贾母和王夫人由夏守忠亲自领着往凤藻宫而来,到了殿门口,元春忙莲步姗姗,近前搀住了贾母:“祖母!”
搀扶着贾母进到殿中,贾母及王夫人忙欲见礼,却被元春止住:“这里没外人,老太太快起来!”说着忙示意小太监及宫女们退下,然后瞅了瞅抱琴,抱琴一点头,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元春忙一手挽了贾母,一手拉了王夫人,婆媳二人见今日的元春有些异样,神情惶急,有些魂不守舍的,均有些纳闷。
元春将二人拉着坐下,神情不似平日的雍容淡定,眸底闪过一丝的不安和忐忑:“老太太,母亲,这几日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感觉总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总莫名地心慌,可又不敢向宫人们提及,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今日才将老太太母亲盼了来!”
贾母闻言忙安慰道:“娘娘,且莫如此,是什么事令娘娘心神不安的,现在没有外人,说出来也好让我和你母亲清楚才是!”
看着女儿神情惊慌,王夫人微一沉吟道:“娘娘,老太太说得是,有心事讲出来,不然憋在心里更难受,宫里关系复杂,不好对别人说,如今我和老太太刚好来了。但讲无妨啊!”女儿在宫里,一行一动均比不得外面,王夫人也知晓女儿的难处,见其如此忙出语宽慰着。
元春方叹了口气道:“那一日,我碰巧听到了皇上与戴公公说话,听着皇上的情形,似乎知道了蓉儿媳妇的事,所以心里便一直担忧着。我怀疑皇上也知道了那可儿是隐太子的女儿了,如若皇上真的追查起来,这件事无论如何,府里只怕也躲不过去了!所以,我越想心里越为府里担心,而且,当初可儿的事是我私下里的主意,如今那府里只怕还暗里嫉恨着我呢!”
说着手不觉纂住了贾母和王夫人的手,脸上浮起一丝恐惧:“老太太,母亲,我这几日一直梦到蓉儿媳妇,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怕府里早晚会大祸临头了!”
一句话骇得婆媳二人脸蓦地煞白,手不觉有些哆嗦着,贾母颤微微地道:“不至于吧,那可儿的事,府里做得很严密,没有几个人清楚她的身份啊!”
元春不觉苦笑道:“老太太,可是府里先是支持隐太子的,这事总是赖不掉的。如今又有了蓉儿媳妇的事,只怕皇上早晚会对府里下手,府里只怕在劫逃了!”
婆媳二人越听越惶恐,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如三座雕塑一般愣怔地坐着。
半晌,贾母恢复了那副沉稳和老辣,脸色微微坚定起来:“可儿嫁给了蓉儿不假,可是她的身份,知道的人了了无几。如今她人也已经没了,即使上面查,那也是巧合,府里完全不知情。不过是与秦家有旧,才结了亲的。不是吗?”一双眸子深幽暗沉,微微闪烁。
元春犹有些忐忑着:“老太太,皇上行事刚愎硬戾,只怕他不会听咱们的解释,与隐太子有关,他手下定不会留情!”
贾母轻轻地拍了拍元春的手,示意她安心慢条丝理地道:“事已经出了,怕亦无益,庆幸的是人没了,那秦家也没有人了,便死无对证了!她是因病死的,大伙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