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便笑道:“这是老太太命我来给你送来的,只教你收下,不要让宝玉看到了,不然只怕又有麻烦了!”一面将包裹塞到袭人怀里。
袭人接了,一面捏了捏笑道:“什么东西,也值得老太太这么郑重,还不教宝玉知道?”
琥珀凑近了她小声道:“老太太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似乎是宝玉以前给林姑娘的一些小玩意,是林姑娘命人收拾出来的,只是她不方便送过来,便教雪雁交给了老太太,其实也没什么嘛!”
袭人忙嘘了一声,放轻了步子来到里间床前,小声唤了几句:“宝玉,宝二爷!”见宝玉仍无动静,方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间。
琥珀见她如此小心,杏眸闪了闪,压低了声音嗤嗤地笑道:“这么小心哪,宝玉这几天有没有好些?”
袭人愁容满面地摇摇头道:“不好呢,还是痴痴呆呆地。”
琥珀也是一皱眉:“不知老太太和太太怎么想的,宝玉这个样子,怎么不请个好点的太医给好好地治治呢,过几天就要成亲了,这个样子不是要闹笑话吗?”
袭人叹道:“药每天照样喝着,但不大见效呢!他这个样子,谁都知道是心病,和那一次紫鹃哄他说林姑娘要回南时症状一样,可现在总不能让林姑娘来劝他罢?如今宝二爷和宝姑娘的事也订下了,过几天就成亲了,也不敢惊动林姑娘啊!”
说着想起什么来似地问道:“听说林姑娘不在园中?这里离不开人,我也只是让小丫头们去看望林姑娘,听她们回来说的,林姑娘去哪了?”
琥珀悄声道:“我听说好象是出外给林姑爷祁福去了,老太太口风紧,至于去了哪,只怕唯有老太太知道!”
看了看里屋对袭人道:“可别乱说,这东西你悄悄收起来,你不知道前两天林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看情形怪怪得,看林姑娘的行事,估计以后便和宝玉厮抬厮敬了呢。你可得收好了,教宝玉知道了只怕又不定闹成什么样了,他可是要成亲的人了,再闹出乱子来不好听面子上也不好看呢!”
袭人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我可不想再添乱了。”
一面指着屋里道:“成亲成亲,说是喜事,可这个样子,哪象个要当新郎官的人呢?偏偏他就拗不过这个弯儿来,心里只有一个林姑娘!可是姻缘天定,再这么下去,其实宝姑娘哪一点不好呢,我真是想不通了!”说着紧拧着眉头,一面看了看里间。
琥珀挑眉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你也说姻缘天定,那还在里头跟着瞎感慨什么,咱们当奴才的,只尽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你倒是爱操心,可有些事不是咱们能管的,你说呢?”
袭人一怔,琥珀说着起了身:“我来的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袭人见状忙送了她出去。琥珀摆摆手,步儿姗姗地去了。
袭人站在院门口,怔了一会儿,不觉转过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潇湘馆,想了半天,轻叹一声,半晌方慢慢地转过身。
小丫鬟忙近前道:“袭人姐姐,这是我们摘的花朵,你看行吗,还要不要再挑捡些?”袭人看着那些花朵,这还是探春理家时的旧例,为了给各处增加点额外的进益,怡红院的花朵干了可以送到外茶叶铺子去,可现在宝玉都这个样子了,袭人哪里还有头心顾及这些琐事。
见小丫头罗嗦便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随便罢,这些小事儿现在也拿来烦我,你们还真是嫌我操心得不够!”
很少见袭人这样,平时最随和的一个人,自宝二爷有了病,便时常地不耐烦起来,性子也变得焦躁不安,几个人常常受其申斥,小丫头笑着去了。
袭人慢慢地来到屋中,抬头一看却是一愣,见宝玉正坐在桌前,面前的包裹已然被解开了。袭人便是一惊,不由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疏忽大意,竟然忘了把包裹收起来了。
宝玉手中执着一个荷包,呆呆地看着,眸中溢满光彩,一双眼睛如星子般湛亮,神情有些激动,袭人见状意外又诧异,不由近前欣喜地:“宝玉,你好了?”一面注意地打量着宝玉的神态。
宝玉却置若罔闻,看着手中的绦子喃喃着:“这是林妹妹给我做的,当时因为和她怄气,她还剪了,没想到竟是早做好了,可是为什么她不早些给我呢?”
袭人见宝玉说话思路清晰,不觉露出笑容来:“宝玉,你真的清醒了,这太好了!”
宝主却一转首目光炯炯地盯着袭人:“林妹妹呢,她为何把这些东西送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她人呢,我要去找她,当面问问清楚!”说着猛地起了身,急急地往外便走。
急得袭人一把没拽住,宝玉早出了门,袭人只得在后面追了出去,一面急喊道:“秋纹,你们快拦住宝二爷!”
来到院中,却见宝玉早已然飞快地出了院门,院中的秋纹三人不解何故,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宝玉的身影。
袭人忙拿了件外袍追了出来,秋纹忙一把拉住她:“袭人姐姐,二爷这是怎么了?”
袭人来不及解释,从后面也追了出去。未料宝玉行走如风,袭人竟是追不上,只得在后面喊着:“宝玉,宝二爷!”
宝玉一口气来到潇湘馆门前停下,喘着粗气,见门关着,一面伸手拍打着门扉:“林妹妹,开门哪,紫鹃,雪雁,把门开开,是我,是宝玉,快把门打开,我要找林妹妹说话!”
可是门丝毫不动,宝玉却似中了魔一般用力地拍打着,门被擂得山响,这时袭人从后面跟了来,喘着粗气,见宝玉如此,不觉喘着道:“二爷,别再敲了,林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