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忙道:“姑娘是指什么?”黛玉望着外面,不作声。
这时紫鹃看了雪雁一眼插嘴道:“姑娘放心就是,雪雁肯定不会乱说,姑娘倒是多虑了!”说着捏了捏雪雁的手,雪雁随即会意,一笑道:“姑娘放心罢!”
黛玉并不回头,微微喟叹道:“我是不想林琼哥为我担心,他如今在镖局里也算是个能顶事的,他的身手数得着,很得镖主的器重,难为他为了父亲一句承诺,竟然一直在城里留连,其实有更好的去处等着他,只是他脾气倔强不肯去,说来,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其实说到底竟是我连累了他了!”
雪雁却笑了:“姑娘别这么说,若不是当年老爷在雪地里救了他,何曾有他的今天。若真象姑娘说的,林琼只怕倒是个有出息的,有朝一日若是他发达了,自己也弄个营生,那时候,姑娘就带着我和紫鹃姐姐去投奔他罢。强如在荣府里看人脸色被人议论呢!”
听着雪雁的话,黛玉侧身看了她一眼,倒笑了:“雪雁这话不虚,没准哪天林琼哥有大出息了呢!”林琼重情重义,父亲去世,临终前一句话,他便记在心里牢牢的,竟然跟了来到金陵,虽然没进荣府,但在镖局里找了个差使,为的是能时常听到自己的状况,在外面守着自己。这份情义教黛玉感动不已!
说话间,车子到了城门口,这里出城入城的人马车辆不少,一时便有些拥挤,十几辆车拥护不堪,车夫便将车赶着排队候着,前面十多辆车,黛玉所乘坐的在最后面。
等了半晌方见前面的车辆有了些松动,车夫便吆喝着,车子复又缓缓行来。
眼看就要出城门了,却在此时,见三匹快马箭一般从后面飞驰而来。车夫正好抡起马鞭子,未料却惊动了最前面那匹银白的良驹,见那匹马前蹄抖然跃起,咴咴地啸着,踏起地上的飞尘。
马上的人一勒缰绳,马随即在原地扬蹄四处乱踏,后面的两匹随即也蓦地停下,拉着车的马便有些惊。车夫忙使劲一勒嚼子,方踏着地停下。
白马的主人便有些怒不可遏,拨马回头,面覆寒霜,看向黛玉所坐的这辆车。长眸微微一眯,随即一挑眉,眸子射过来一道寒光,脸上掩不住的怒气,手中的手鞭一抖,指向车夫,俊美的脸上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什么人,敢挡本公子的驾,趁早躲得远远的,不然耽误了本公子的事你可知罪?”
车夫见面前的人穿着光鲜华丽,一看非富即贵,气势凌人,那举止气派绝非人下,京师藏虎卧虎,随便挑出一个便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但好歹自己也是荣府请了来的,于是壮着胆子道:“公子看清了,我们老老实实驾车走路,怎么会惊了公子的马呢,公子的马倒要回去好好地驯驯才是了!”
那位白衣公子却一挑眉梢,上下打量了车夫几眼,冷笑道:“这是谁家的车子,一个车夫竟然也口气也敢和本公子如此说话,睁开眼睛看看本公子是谁?”
车夫听他一说,倒有些被吓住了,不知这位的底细,见对方卓然不群,倜傥不羁,浑身自上至下一股子霸气,让人不敢仰视,显然平时颐指惯了,一时还真不敢造次。在对方骄横凌厉的逼视下,不觉脸色便有些紧张,拽着马的缰绳有些畏缩。
这时,黛玉轻轻掀开车帘,望了外面一下,轻声道:“这位公子,路在各人脚下,你走得,我们也走得,城门口怕是稍微拥挤了些,彼此互相体谅一下,自然大家全方便。何必为一时之气而影响了自己的行程,方才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们挡了公子的路,耽误了公子的事,但看情形公子似乎并不急着赶路?”
声音娇软,悦耳动听,却隐隐然有着一丝的清冽。
白衣公子便是一愣,不自觉地看向声音的方向,长眸极快地瞥向车内,但黛玉迅速地放下了车帘。
虽只是惊鸿一瞥,那张清丽的绝世姿容让他眼前一亮,尤其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令他心头一荡,一刹那间,如电光火花一般拨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唤起了久远的一份记忆。
微怔之时,便听另外一匹马的人低声道:“公子,办事要紧,我们还是赶紧上路罢!”
白衣公子回过神来,长眸瞥了一眼车内,但黛玉却不再出声,白衣公子心内隐隐有一丝失落。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眸子,挑眉哼了一声:“本公子有事要办,今儿就算了,若有下次,哼,定不轻饶!”
说罢看了一眼,扬起马鞭,朝着马屁股一抽,三骑快马扬长而去,扬起几道烟尘,很快便消逝于视线之外。
见那三人远去,车夫撇了撇嘴,这肯定不知是哪个候门贵府的什么公子哥,仗势欺人,如此跋扈,一面嘟囔着,重新将车子赶上官道。
金风乍起,大观园内,秋意正浓,茂密的绿树丛此时杂着些许微黄,点点阳光自叶片间倾泻,更显得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怡红院内,两个小丫鬟正扫地洒水,另外两个正拿着个小笸箩采摘那些枯干了的花瓣。
屋内,袭人正低头绣着一幅手帕,时不时地转过去看看床上的宝玉,粉红的纱幔半垂着,宝玉睡得正熟。
绣得久了,脖子微微有些酸麻,放下绷子,揉了揉,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袭人姐姐在屋里吗?”
便听小丫头的声音道:“在呢!”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袭人忙起身来到外面。
见琥珀抱着一个包裹,姗姗走来,袭人忙拉着她来到屋里,转头看了看宝玉,示意琥珀不要出声,方拉了她来到旁边屋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