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有才没错,可他一个读书人,多年寒窗,对官场实务世情又能懂多少?想到此,戴权试探着道:“皇上圣明,这个职位,林如海他一介书生,能胜任得了吗?”
听着戴权迟疑的语气,水昊天一挑眉笃定道:“正因为他一介书生,不圆滑不事故,朕才会让他来做。”
说着冷哼了一声,脸色微微冷冽起来:“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这可是孔老圣人说的。试问世间人,不为名缰利索所羁的人能的几个?富贵不能淫,方为君子。不过重利之下,必有贪官,这个位子上,这几任盐政可是没有一个手脚干净的。朕倒要看看如他这么一个耿直的人,在这个位子上是不是一如既往地能保持他的清廉!”
看着水昊天一脸的哂笑:“如果真的清廉,那便说明此人可用,如果也如那几任,那么朕可不会客气!”
戴权心内一惊,此刻他方明白水昊天的用意,原来他是故意将这个职位给林如海的,就是为了看他能不能禁得住诱惑,要知道上一任的盐政可是因为贪渎之罪而被收押的。三年之内,竟然贪污税银达几百万两,这个数目令人瞠目。
“林如海?”戴权看着水昊天绷紧的侧面,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奴才忖度着,林如海应该是个清官,毕竟他书香继世,自小饱读圣贤书,秉性淡然,讲究气节,应该!”
话未说完便被水昊天冷声打断:“哦,听你这话,似乎你很了解他似的!”看着水昊天脸色阴沉,戴权知趣地阖上了嘴巴,半晌陪笑道:“奴才只是忖度着,至于林如海到了官场上如何,是不是这样的人,奴才可就说不准了!不是说官场是个大染缸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何保持清白,得看他自己了!”
水昊天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瞥了戴权一眼,突然笑不丝地道:“戴权,朕与你打个赌如何?”
“打赌,”戴权有些惊愕地看着水昊天,随即谨声道:“皇上,这,您要与奴才赌什么呢?”今晚的皇上有些反常,怎么一下子从朝事上转到了打赌上来了?戴权摸不透,不敢问只得附合着。
水昊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绷紧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赌一赌林如海是不是个贪官!”寒眸眯了眯,脸上浮起一丝的冷笑。
“这名利二字,可如同一张网,网尽了天下所有欲念横生的人,任你饱读圣贤书也好,还是两袖清风也罢,那是他们从来没有尝到过名利二字的滋味,而一旦尝了,便不会尽满足于浅尝辄止了,什么节操,什么名声,早抛到了脑后,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朕要看看这林如海是不是那条漏网之鱼。”
戴权在一旁不敢吱声,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戴权忙走出去,见小顺子正探头探脑地便低声申斥道:“不看看什么时候,什么事儿,偷偷摸摸地?没看皇正批折子吗!”
小顺子一咧嘴:“戴总管,方才娘娘那边有人来问,皇上今晚可否过去呢?天也不早了,也得劝着万岁爷保重下身子才是!”
戴权骂了一句:“杂家还用你教,皇上的脾气杂家最清楚,劝也白劝,我先进去试试!”
说着一掸拂尘悄悄走了进来,见水昊天依旧批阅着,戴权凑近前来,捧着一杯茶奉了,轻言轻语着:“皇上,夜也深了,您今晚歇在哪个位娘娘那呢?”
水昊天眯了眯寒眸:“新选的秀女,还有几个朕未宠幸?”戴权脑子迅速一转,想了想道:“新选的这几位小主,只有丽嫔和庄嫔那皇上还没去过!”
“庄嫔?”水昊天一挑眉:“可是贾府的那个?”
戴权忙神色肃然道:“皇上好记性!”水昊天脸色一凛,微一沉吟扫了戴权一眼:“是贾敏的侄女?”戴权心里一紧,忙低声回了一个“是!”
水昊天停了半晌,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幽幽道:“就是庄嫔罢!”戴权觑了觑水昊天的神色,忙答应一声,转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江南姑苏林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天伦之乐,景如年画,但不期朝庭圣旨下达,却是点了林如海为兰台寺大夫,并授了巡盐御史之职,不日便需去扬州赴职。
林如海接旨,却并没表现出过多的喜色,而有些忧心忡忡,来到厅上见贾敏正看京城的家书,秀美的脸上若有所思,林如海便道:“想来岳母又想念敏妹你了,这么长时间未能归宁,不知她老人家身体可康健!”
贾敏嫣然一笑,自从出了阁,便随着林如海南下姑苏,这两年来自己忧愁于林家子嗣之事,回娘家的次数极是有限,心中想念母亲,奈何总有琐事缠身,因种种原因而不能成行。
贾敏微微一笑:“母亲身体安好,我这个当女儿的便欣慰不少!”说着望着林如海话锋一转:“母亲信中提到,说二兄长家的大侄女元春今年被选入了宫中被封为元嫔了,字里行间似乎很为这个孙女骄傲!”
神情微微有些阴郁,当年自己进宫,母亲便对自己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只是自己属意林如海,对宫里的荣华富贵并不贪恋,而自己当年,在宫里行动小心,刻意地不出风头不引人注意,一直是个小女史,母亲也曾失望。后来听到自己拒绝了圣宠,府中众人反应不一,有的遗憾有的埋怨,竟无一人赞同自己的选择,但因自己的坚持,母亲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并没有过多地干涉。
如今自己的侄女又进了宫,贾敏便知,贾母借女入宫光耀门楣的想法一直没断,可是那宫里风云诡谲,岂是那么好待的地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