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还是老大朝东有威严。
另一边,朝北慌乱地四处瞅了瞅,一眼逮住了坐得离他较近的我,将点心盒匆忙地塞到了我怀里。我也不客气,随手抓起一块,冲他笑得灿烂,一把塞进了嘴里。气得他歪着鼻子,猛掐自己的手。
“老七,老八!”看,闹吧,这下被点名了!促狭地冲他俩眨眨眼睛,我再度抓起了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就听朝西北接着说道:“你们两位到时候得负责接应运粮队伍及支援后方,可不能因小失大,误了王爷的大事!”愣了一下,我怀疑地看了一眼张大人。说朝西北是个毛头小子,一点也不像嘛!若不是那一身兵士风范,我还真是不敢确定他就是张大人口中的朝西北。
打了一个哈欠,朝北东随性地点了点头;朝北见状,也不甘落后,拼命地晃动起他的肥头大耳。
“如今星辰巨变,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之刻,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
“正是,早准备着这天了……”
“我可怎么办,去年东南有虫灾,庄稼歉收啊……”
听着大家侃侃而谈,不断地发表着自己精辟而独到的见解,我却是怎么也插不上嘴,急得在一旁抓耳挠腮。可是转念间,心中一沉,想到那正披星戴月,奔赴边城的曜照奚,我猛地一拍桌子,不顾旁人惊诧的表情,正义凛然地说道:“国家危难,匹夫有责。倘若无知倒也罢了,现在既然知晓形势之严峻,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必当尽我微薄之力,助我朝度此难关!”
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慷慨陈词所感动,内心澎湃不已。可是凝眸一看,其他人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恩……”我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仿佛是为了相称,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高声说道:“太不对了,蔚姑娘!且不说你乃是一朝气蓬勃的小女子,就只论你与顺德王爷之间那扑朔迷离的关系,我们实难相信你竟然能有如此胸怀!佩服啊!佩服!”俊秀的朝南朝其他人挤了挤眼睛,一脸打趣。
什么叫扑朔迷离?这些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不过就是被曜照奚那家伙女扮男装一脚踢到这司农部,成为第一名女子空降兵而已嘛!好,我承认,因为曜照奚的别扭性格,我一直没有说自己就是他的侧妃……好吧……就算是我自己故弄玄虚了吧……
尴尬地看着他们那八卦的笑脸,我拼命压抑着的那丝苦涩再度浮上心头。未免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再度泪满襟,我拍拍胸脯,大笑着说道:“我这人的缺点就是胸襟太开阔,大家不用佩服,慢慢习惯……慢慢习惯就好……”
大家面面相觑,紧接着大厅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的笑脸,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们笑了起来。这时,大厅中的另一位女子偷偷地捏了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了出去。
一出大厅,这位肤色健康,似乎饱经风霜的年轻女子亲热地拉着我,微笑着说道:“他们真的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谢谢你,蔚姑娘!”
我很想说,我也好些天没这么高兴了,可是想了想,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拍拍我的手背,她爽朗地说道:“和我一起去厨房吧!平时那群单身汉们,总是苦于有现成的材料却无从下手,就知道干流口水,咱们今天好好地给他们露一手!”
会意一笑,我点了点头。
飘零天涯的人,欢聚一堂,不是亲人,却胜似家人……
傍晚时分,意犹未尽地回到王府。冲那还是忧心忡忡的忠实老管家淡淡一笑,我塞了一根从司农部顺手牵羊回来的辣椒给他,激动得老管家是热泪盈眶。转身走进书房,我静静地呼吸着房中特有的气息。曜照奚虽然暂时的离开了,可是,我还是应该积极地好好生活,就像司农部那些经年行走四方的人一样,虽然各有心伤,却始终坦然地面对人生,以天下苍生大计为己任,无怨无悔……
处理完书房的账簿,我翻开了桌上的那些拜帖和信函。曜照奚生性冷绝,不喜阿谀奉承,虚与委蛇,我好几次看到他冷冷地看着某张拜帖,却不得不在其上批注“准见”的字样。他离京不过数日,往日那些如雪片般飞涌而来的拜帖也随之消失不见,只有几封单薄的信函孤零零地摆放在桌面上。
随手抽出一张,是尚书大人的夫人邀请我前去府中赏花。想起她的宝贝儿子,我哑然失笑。在严正书院学习的日子虽然短暂,可是其中的点点滴滴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中。那曾经在我手中惨遭滑铁卢的男孩,如今也应该长成为栋梁之才了吧?
再翻开一张,是一封邀请函,日期正是曜照奚离京那日,很显然,此位仁兄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灵通。
本不准备查看曜照奚的私人信函,但是一封短信却偏偏吸引了我的注意。写信人显然是有些匆忙,竟连信封也没有封好。轻轻抽出一看,短信似乎是一簇而成,只交代了将于近日赴任,无法再访,感谢款待,有缘再见。落款处赫然写着:长风隽。
轻轻地摩挲着落款处的那三个字,我放下手中的朱笔,心中竟久久难平。烦闷之下,索性拉开椅子,大步朝书房门走去。
拉开朱漆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信步走到院中,我抬头仰望天空,却是一片灰蒙蒙,瞬间便迷乱了我的双眼。风吹起了我的长裙,衣摆翻飞,天地间一片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