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苏晗尤其如此,哪怕她缺理,也忍不下这情形。
这晚,苏晗就坐在他身旁,等他放下书的时候,问道:“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已经没事了。”楚云铮拍拍枕头,示意她睡下,之后,抬手就熄了放在床头小柜上的灯烛,“不早了,歇下吧。”
苏晗却抓住了他的手,等眼睛适应了昏黑的光线之后,瞪视着他,“你若是还生气,就打我一通好了。每日这样不死不活的,这日子怎么过?”
楚云铮失笑,“这是什么话?我生什么气?”难道自己冷落了她?他只是这几日的事情太多,身心也实在是有些疲惫,话也就格外地少了些。
再者,虽说同塌而眠,可有些话是他说的,他总不好言犹在耳就反悔。他不是圣人,不是柳下惠,每夜抱着个自己钟情的女子却不能碰,时日长了谁受得了?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想着朝政等事入睡,他每夜还能好过一些,这是事实。可她误解了,而且炸毛了,事情有点儿难办了。他扯了扯唇角,无奈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苏晗气鼓鼓地丢开他的手,躺下身去,背对着他,“我想通了,又轮到你跟我较劲了,夫妻之间都是这个样子的?那我原来不愿嫁人还真没错。”
他板过她的身躯,柔声问道:“想通了什么?”
“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啊,你不稀罕就算了!”苏晗掐了他一把。
他的笑容漾开来,“这话真是再好听不过了。”不待她应声,便欺身索吻。
“你……”苏晗喘息着推开他,“这会儿肯理我了?不做哑巴了?”
“不理你,是怕情难自禁,笨东西。”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不合时宜地问他:“你、你、你伤全好了?”语声不止结结巴巴,而且有点哑,还有点发抖。
“嗯……”
“万一、万一把伤口挣开了可怎么办?”
这个小混蛋!在这时候捣什么乱?!他没好气地堵住她煞风景的小嘴儿。
苏晗狠狠吸进一口气,手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心里郁闷到家了……早知道有今日,前世就该做做这方面的功课,不至于对这回事一知半解,也不至于会在此刻傻兮兮的开始胆怯、怯场……她想跑。
意识到她的紧张,亲吻转为安抚的温柔,继而离开她的唇,询问道:“后悔了?”
苏晗轻轻摇头。后悔跟这种害怕是两个概念,若是后悔倒好解决了了,大不了再在他面前出一次糗。
他放下心来,复又吻住她。
没事的,没事的。她安慰着自己,尽力去配合他。
苏晗呼吸几乎凝滞。这种疼……太疼了!要命啊!怎么比以前受伤的时候还疼呢?!感觉要死了似的……
一大早,苏晗还未睁眼,就锁紧了眉头。好疼,好累啊。怎么像挨了一顿打似的?随即想到了昨晚的事,闷声哼了一声。不累才怪,她是累极入睡的。
睁开眼,看到身边的楚云铮似要醒来,顾不得天色还未亮,就急吼吼地坐起来,飞快地穿上衣服。
楚云铮不解地看着她,“有事?”
“嗯,是有事。”苏晗动作麻利地下床,唤人打水洗漱。没事也先这么说着吧……以防万一,生怕他心情好,再来一次,那她可就挂了。
楚云铮看到她脸色微红,微微一笑,没多想,也起身更衣。今日算是个大日子,皇帝上朝,一批官员将被罢免,从而也将有一批新的官员替补。皇帝对这批官员的挑选可谓慎之又慎,可吏部交上去的那份名单上的人,都是他与肖复想要提拔的,选谁都是一个结果。
楚云铮去上朝之后,苏晗立刻没了精神,慢吞吞走回寝室,软趴趴倒在床上。去给静太妃晨昏定省之前,她得先歇歇。
这房里的事,还真是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才能让她没有现在这份为难。
“王妃,您……没有哪里不妥当吧?”翡翠迟疑地问道。
“心里不妥当。”苏晗闷声闷气地道,随即明白过来。翡翠整理的床榻,自然不知道床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此时多半是以为她的小日子提前了。她就又补了一句:“没事。”
说着话的时候,几日未露面的叶无涯求见,苏晗忙命人请他到厅堂说话。时候还太早,她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又有些不安……本是师徒,如今相见却要成为求见,这师父的心里怕是不大好过吧?
叶无涯带来了调配好的药材,放下之后,道:“连服七日,不得饮酒,不得食辛辣油腻之物。”
“记下了。”苏晗请他落座,他不坐,索性自己也站起来,看着药材,惑道:“真的有用么?”到此刻,还是不太能相信这一事实。
叶无涯也就解释了两句:“什么病症也终究只是病,只是有的常见,有的不常见。与你境遇相同之人也是有的,放心,你已无事。”语毕,深凝了她一眼,“好生休养,莫要辜负了众人心血。”
苏晗点头。
“都在京城,相见不难,此际便不久留了。切记,他人如何待你,你也要等价相报。”叶无涯放下这一句话,又叮嘱了翡翠几句,便离开了王府。
这师徒情分,不会因为这王府门槛属于楚云铮就日渐淡薄了吧?刚这样一想,苏晗就否定了。从来就是这样。叶无涯现在这个样子,和她住在将军府的时候一样。他那时候,有两次到了京城都懒得见她,找人传句话就算完事。只要是这种地方,就会让他自心底抵触。闲云野鹤,就算把他关在金山银山之中,他也不会动容。又是天生的和任何人疏离的性子,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