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马车已出了郊外,花箬沫撩起帘幕,车窗外的天空蔚蓝如洗,阳光柔柔地照着,白云悠悠地荡着,清风徐徐,带来泥土里淡淡的花香,直让人心旷神怡,尘心尽涤。
现在仍是寒冬季节,田野也包裹着银色的素装。
不远处,飘渺的山巅围绕着迷蒙的云雾,而山下的长青林在软绵绵的阳光下却显得如此慵懒温暖,一湾四季流动的流水婉蜒流向苍郁的山岭间,恰好将那一大片阡陌纵横的庄稼地一分为二,几栋简朴的农舍点缀,一眼看去是那般恬静安详。
一座清幽的庄园座落都近处,牌匾上飞龙凤舞的勾勒了邀月山庄四个大字。那落笔使劲,仿似铁钩银勒的姿态,显得十分豪放,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摇光下了马车后,马上就前去敲门,当他说到自家小姐来访时,那开门的小厮往马车望去恰巧见花箬沫下马车,于是他连通报都省去,就直接让他们进入庄园内。
宫暖熙那痞子真是个怪人,连开门的小厮都是个怪人。不然,哪有人连通传主人都没有,便直接让陌生人进入庄园之内。不过,也有可能是宫暖熙料准她一定会前来,所以早就吩咐小厮在外候着。如果真的是这样,这痞子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主,怕很不好交涉。
他们随着小厮入内,婉转的小径十分精致。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座庄园里,每一处屋宇布局都极尽奇巧,一草一木无不精心挑选,与宅院相连的那座大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品种之繁多,比之御花园也毫不逊色。更让人叹为观止的,便的那座巨大的百禽园,里面的奇珍异兽有很多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虽说,现时是冬季,竟也有不少花朵怒放,可见这庄内的主人多费心思。
花箬沫与随后的摇光缓步穿过几条蜿蜒的走廊,听着潺潺流水声,走着曲折的小径,走廊两旁是一汪小巧玲珑、微波荡漾的碧色湖水的无限风光。
不远处,只听见悠悠的琴声,不似一贯的低柔缠绵或是凄婉哀绝,亦不是慷慨激昂或是雄浑大气,只是如梦似幻,有种缥缈不似人间的感觉,那琴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旁,轻灵的琴声里,众人依稀听到了仙鹤的鸣叫声,眼前恍惚有绝美的少女舞着水袖,翩翩起舞。
寻音而至,只见一道挺拔的青衣身影端坐在石凳上,眼神专注地拨弄抚着琴,绝尘绝美的脸庞溢满飘逸,薄薄的唇似乎噙着浅浅的笑意,乌黑的青丝随风吹拂,勾勒了一个个好看的弧度。头顶上方,一支复杂图案制成的布幔充当遮阳伞,悄悄为他挡去了逐渐刺眼的阳光。
花箬沫他们三人静立在不远处,并未至前。倒是领路的小厮往专心致志的宫暖熙行了礼后,径直的离开,留下花箬沫与摇光两人在原处。
见此,摇光刚想趋前,花箬沫便向他摇摇头,示意他将曲子听完。以宫暖熙的武功,怕是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他却没停下抚琴的动作,便是说明要他们等待。她又岂会惹他不快呢?
宛如无人之境的宫暖熙继续抚琴,眼眸低垂,嘴角仍是翘着,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似对情人般细腻,蓦地触动了她的心扉。以前听闻,凡是爱好音乐之人都是性情中人,也许这话一点都不假。
良久,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宫暖熙才慢条斯理的抬首望着他们。修长的指尖轻抚着琴,那温柔的神情如同抚摸着心爱的女子般让人心醉。
他没开口,他们也没开口。三人就这么默然的相对着,各怀心绪。
半晌,宫暖熙猛地拔高了了弦,那力度足以让普通的弦顿时而断。但他手上的并不是普通的琴,而是四大古琴之一的号钟。
“贵客上门,为何一言不发?”白皙修长的指尖像是百无聊奈的敲着琴缘,声音抑扬顿挫,如同源远流长的清泉,沁入人心,十分悦耳。
花箬沫稳步趋前,浅浅一笑,柔和了冷淡的五官,夹杂着丝丝温和。“公子神机妙算,今日我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清楚。不然,为何十天前就已请我来贵庄。可惜,当时我身在王宫不知详情,不然,一定会前来一聚。”
十分恭维的话,对于多次与她相处的宫暖熙真是难得听到这样恭维的话出自她的口中。看来她必是有所求了。不过,他好奇她会求什么?
“若是十天前的话,我当然是清楚。不过,经过了十天时间,我们讨论的事情并不一定相同。毕竟,人生是充满变数,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何事,更何况是过了整整十日。”宫暖熙抬首,那双特殊的眸子一瞬不眨的凝望着她的眼睛,那水盈盈的瞳眸像一潭深水,诱得人不由自主的想动手探勘。
说来说去就是怪她没在十天前来见他就是了。哼,这男人真是的……
“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望见谅。”虽心里不甘,但她仍是谈笑风生的认错,以平复这小肚子小鸡肠男子的不满。
宫暖熙轻微一哼,长而翘的睫毛傲然而扬,满是不屑。“不用讲太多了,魔女。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质有多恶劣。又是假仙又是腹黑,今个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尽管说,不然就赶紧滚蛋,省得碍眼。”
她又是假仙又是腹黑?恶劣?还被嫌弃到要滚蛋?闻言,花箬沫挂在嘴角的浅笑有些僵直了,但她悄然呼吸,压住心底的怒意,保持一脸温和的淡笑,仿佛他说的并不是她而是别人。樱唇微张,刚想开口,倒是一旁的摇光听了火大,忍不住反驳。“宫公子,你与我家小姐并无深的交情,怎么这样坏我家小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