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堂烟月的胸口沉重地喘了好几喘,呼吸有些不畅顺了。“你……你滚开!”他低弱地怒吼,要是他身体康复,这该死的家伙早就被他踢到天涯海角去了。
猛然抬头,北斗惊惶地望住自家主子,脸上一片惨白,比东堂烟月的脸色好不了多少。“王上……属下……”
“滚开!”从来都是温润无比的东堂烟月当是气坏了头,眼底的狂怒简直可以将人狠狠的烧毁。
眼见东堂烟月狂怒的神情,北斗不禁骇得慌慌张张跳开,满脸惊恐。“王上……”这次怕死他的死会时期了。
不想再多看北斗一眼,东堂烟月迳自转注守候在床尾的人。“星辰。”
身躯高大魁梧得像座小山,个性却笃实稳重又异常沉默寡言的星辰急忙趋步上前。“王上……”
“扶……扶我起来。”明黄的褥衣隐隐中透着血迹,让人心惊。
明知他不宜妄动,但向来只知服从上命的星辰仍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坐起来。可仅仅是如此而已,东堂烟月便已全身瘫在乌尔泰怀里拚命吸气,险些又晕厥了过去。好半天后,他才又下达另一个指令。“扶我……下床。”
顿时,星辰就那么纠结了。但是,他仍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东堂烟月下床,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要是他不扶着他下床,他自己还是会下床的。届时,情况只会更糟糕。
“可是王上……”眼看那该死的星辰真的要扶主子下床,北斗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只差没指着星辰的鼻子狂骂猪头。“您不能下床,您的身子还是很虚弱。”
后面的话,却被东堂烟月给瞪掉了。
好吧,好吧。他知道错了。可是,他也不过为主子好而已。
“星辰,叫人……准备轿子……王,要……到天牢去。”
“是,王上。”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阵阵恶臭飘散着。
仅是一个昼夜的时间,花箬沫仍是忧心忡忡。不知此刻东堂烟月是否清醒,有无大碍?静静地抱着自己,脑袋埋入双膝之中,头很痛,明亮的双眸凝望潮湿肮脏的地,无血色的唇片微抿着,眉心上的褶皱诉说着无尽的担忧。
风夹着清寒,拂过她的脸颊。碎落的月光,洒落在她肩头,让她单薄的身子,看上去分外孤寂。
难道自己要就这样就死吗?爹爹临终的托付她还为完成,云幽月也没找着,花、柳两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报。难道自己真的甘心死了了么?倘若要逃,这个区区的地牢算得了什么呢?
她并不是怕死,而是待在这儿愈久,她就愈想不透一些事情,到底为什么她会动手杀东堂烟月?而他,为什么竟能如此平静的接受她刺杀的事实?
不如赖在这好好想想事情再说,头深埋在膝盖中,花箬沫微微抿着樱唇,轻轻合上了眼,遮住了眸内的愧疚、无助、不安、担忧……也许明天她便能做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选择吧。现在,就让自己好好休息一番吧。
可是不过一会儿,自她紧闭的双唇中便突然逸出禁不住的哽咽。
牢房外,守卫的士兵异常紧张,连说话的声线都隐隐带着颤抖。
“王上,王上,往牢里来了。”
“快快,通知三王爷。”不然,他们铁定失职,怕是脑袋要掉了。
“人已经派去了,可是三王爷休养的地方离这里那么远,哪里赶得及。这次一定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完了,完了。这下咋办?三王爷特别交代要多要留意看守,甚至要多派近百名暗卫守在外面,预防有人劫狱。结果其他人没来劫狱,王上倒来了。”谁都知道王上宠花箬沫,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是首当其冲要被问砍。但是,王上一向敬重三王爷,既然是三王爷将人押到牢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他是王上耶,王爷在他面前算什么。”
“可是,谁都知道王上敬重王爷。很多事情都会听王爷的。”现在要是王爷说逮人,王上说放人,那如何是好?
突然,这些本是嚣张的天牢狱卒守卫们,此刻便是惊恐慌张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有人要来劫狱似的。
“王上万岁万万岁。”
丝毫没将话听入耳的花箬沫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却仍旧平静的端坐着,似乎神游在外,面无表情。
很快,一群人就这么进了大牢之内,本是不流通的空气更显呆滞。
原有些光线的牢房,瞬间却是布满了人,将光线严严实实得遮满。即便如此,花箬沫仍是做着鸵鸟,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这可吓坏了一向镇定的东堂烟月。
“箬儿……”细细温温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顷刻间,花箬沫猛地抬首,眼角有未干的泪痕。“烟月……你怎么来了?你……”想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中,见他此刻的模样,心更疼,眼眶顿时发酸。
只见东堂烟月整个人几乎全挂在星辰的身上,新冒出来的胡碴子,眸眶深陷,眼下一片乾枯乌黑,泛白的唇办不断吐出粗重的喘息,气色比死人更灰败恐怖,松脱出发辫的发丝飘拂在脸庞上,更显得神态凄厉无比。一向温文尔雅,风姿卓越的他此刻却是狼狈不堪。如此的狼狈,连王者的尊严都舍弃了。
眼泪终是缓缓地下滑,她从没想过还能见到他,更没想过他忍着伤痛来找自己。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她那么感动的?
“放了……她……快点……放了……她……”东堂烟月的语音低弱但坚决,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繁华落尽的苍凉,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强行逼迫自己努力凝聚意识,集中目光焦点,却还是瞧不见就在他前头不远的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