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驱而来的轮椅声,让在一侧等待着东堂烟月醒来的花箬沫忽然惊醒。回首,只见东堂烟雨而来到龙塌之前,慌张的伸出双手,想触摸东堂烟月。她默默的退开,径直的站到一旁,面容冷清,水眸流动着幽深的光芒,让人无法猜测她心中所想。
“烟月……”握着东堂烟月冰冷的右手,东堂烟雨心底是那个惊慌。回头,却是准确的往向了花箬沫。“你为什么要杀他?”一向深邃冷漠比海深的黑眸,此时翻卷着汹涌愤恨的情绪。倘若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就被凌迟而亡。
花箬沫静静伫立,迷离的灯光下,一双黑眸,似水般清澈,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紧抿的唇,却是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烟月如斯待你,还不够么?他为保护你身受重伤。现在,你竟狠心杀他!”以往温润的嗓音,此刻不但透着难言的悲痛,更是带着仇恨的阴骘。“本王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最后得到他的不谅解与怨恨。”即便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摆在江山社稷之上,东堂烟月的性命之上,他明了孰轻孰重。
他挥挥手,身侧的侍卫便听命的往前。“将刺客抓住,隔日处斩!”虽然,得知东堂烟月已无生命危险,可是何时醒来都是个未知数。倘若让这心肠如蛇蝎的女人继续呆在他身边简直就是与阎王结亲。
身侧的侍卫们趋前,欲动手将她逮住,但她挥开他们的手,也并没挣扎。“我自己会走。”纤细的身影在望了东堂烟月最后一眼后,便是毫不犹豫的离去。笔直如青松般的身躯,带着淡漠与傲然离开王宫前往地牢。
死寂般的寂静缭绕在宫内,若有若无的阴冷环绕着。
半晌后,东堂烟雨放下手,转动着轮椅,脸上十分平静。“北斗。”
一直在一旁的北斗立刻往前,恭敬的说:“北斗在。”刚才看着那女人被压下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觉得大快人心,一方面因她喂血时的悸动让他久久不能平息。也许,她并不是他所想的无情无义。
“花箬沫的事,你万不可告诉王上。”倘若他知道,铁定会失去理智。为了他,为了朱雀国的未来,自己必须狠心。哪怕成为千古罪人!
迟疑了一会,北斗仍是恭敬的道:“属下明白。”
因气急攻心,东堂烟雨没由一阵绵长的咳嗽,使得闻者都为之心疼。王爷这破身体真是让人担心啊。
“王爷,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若有什么事,属下一定会及时派人告知。”
由始至终,东堂烟月的贴身侍卫星辰一言不发。
东堂烟雨慢慢的颔首,无焦距的眸子望向龙塌,似乎微微的叹息后,由侍卫推着轮椅离开。心中的担忧,仍是挥之不去。
夜色深沉,苍穹似墨,月儿不知因何躲到了云后,只有几颗星子闪耀着稀薄的微光。
阖着眼眸的东堂烟月睡得十分不适,眉心早已隆起了高高的褶皱,苍白的脸因没由的疼痛而稍微扭曲。
依稀仿佛,他似乎又听到箬儿的悲怆哭叫声,悄悄灼痛了他从未有过任何感受的心,波动起一股陌生的情怀,牵动他的心,撕扯他的魂,令人战栗,教人十分不安,直至那情怀震荡了他整个人,超脱出他所能控制的界线,终於使他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计任何代价……但是,她却远离他而去……
就这瞬间,东堂烟月惊恐的睁开眼眸,眼底游荡着让人窒息的痛楚。微微的喘气,胸口的位置仍是隐隐作痛。
“箬儿……”虚弱的低唤声,让一侧的北斗惊喜的趋前。
“王上,您醒过来了,实在太好了。”
一听到呼唤他的声音,东堂烟月感觉颇奇异,好像有人从另一个世界呼唤他似的,然而紧跟著,却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迅速淹没了他,使他几乎又失去了知觉。他急促喘息苦,咬牙硬撑过这阵痉挛似的剠痛,以及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稍后,他始吃力地撑起眼皮子,第一个感觉是虚弱,虚弱到他不想再继续撑开眼了。但他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所以,他强行睁开了眼,头一眼人目的便是北斗与星辰忧虑的脸,然而,他低声的问道:“箬……箬儿呢?”
他重伤,她根本不可能离去的。但是,此刻揪心的恐慌到底从何而来?她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事了?
北斗愣了一愣,担忧的眼神立刻心虚地挪开了:“花小姐,额,她……她……她……”然后是她了很久还是她不出个所以然。
东堂烟月立刻知道有什么不对了,他急冲冲的想撑起身子,奈何满身虚弱,根本不能动弹。温文尔雅的五官,变得有些狰狞。“说,她到哪里了?”难道……
北斗震了震,脑袋低低垂下,抿唇,不发一言。
“北斗!”难得的怒吼声,吓得北斗一惊一乍的,随即跪在龙塌之前。
“王爷……他……王爷……”死了。现在他不但惹恼王上,怕是连王爷也会得罪了。怎地他就那么命苦。
“再不说清楚,直接拉你……出去砍了!”
“王爷将花小姐押到天牢里,隔日问斩。”北斗话越说越小声,心虚得将头垂得更低。
东堂烟月那本是无神的琉璃眸怱地射出两道犀利的冰冷,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北斗的下巴几乎贴在胸前,还是不敢抬首看着自家主子。“花小姐……花小姐被王爷抓到天牢里去了。”北斗的声音更低。“可这也不能怪北斗,是……是王爷的旨意嘛。”他一个奴才哪能干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