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不该如此任性的……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周大婶的话还没说完,微抬起的手,僵举到半空,便无力的垂下了。
“啊!”泣血似的嘶鸣,划破天空,混合着风,悲鸣出撕心裂肺的哀伤。
“住手,快住手!”洁白的身影急匆匆的飞奔而来,看着满地的血痕,那张总是挂着浅浅笑意的俊脸蒙上了一层寒意。
仆人见他前来,立即住手,赶紧垂首退一旁。年初一竟打死人,这年头一点都不吉利。
柳千茗探了探周大婶的鼻息,剑眉紧蹙。他轻轻的推开周大婶的身躯,将压在她身下的花箬沫抱了起来。温热的手,温柔的替她拭泪,看着这张清秀的小脸蛋满是污秽,清晰的伤痕仍挂在脸上,左脸颊更是肿成了一大片,大大的眼眸早就哭得红肿。此刻,他的心十分揪疼。
“箬儿乖,不哭,乖。不要哭了……”他轻拥着她,修长的手轻柔地拍着她瘦小的背,由她身上传来的冰冷与颤抖,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哭,嗯?”
感受到温暖的江瑟瑟,紧紧的抱着他,仿似溺水者抱着浮木般。
半晌后,她突然松开了手,推开了他的怀抱,用手背擦干眼泪。那双明亮的眸子愤恨的瞪视着眼前这群杀人凶手,沾满殷红鲜血的双手紧掐入肉而浑然不觉。“今日之仇,我记住了。他日,定必如数奉还!”
那小小的身板,勇敢的站在众多人面前,阴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夺命使者般让人忌讳,四周似乎刮着阵阵寒风。此刻,她更是阴寒得让人忍不住想远远的躲开,省得分尸。
“箬儿……”那么倔犟的眼神,难道她不知道现在别人一根指头都能将她捏死?她竟能如此冷静的口出狂言,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显然,她并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四周的空气骤地凝结。
“发生什么事了?”刚出书房步出的花子徽,那宛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虽经过岁月与边塞风沙的洗涤,但未见一丝苍老的痕迹,那高大雄壮的身躯裹着青灰的袍中,更显威武。
“只是一下人惹事生非,妾身会妥善处理。”为首的众人皆垂首,只有二夫人敢于迎接他锐利的目光,而且她仍能温和贤惠的微笑着。
花子徽扫视了众人一眼,心里约摸有谱。他看了一眼与自己对视着,衣裳褴褛且血迹斑斑的。
江瑟瑟,并没多发一言。“嗯,那就尽快处理,进来吃年饭吧。”说罢,刚想转身离开,便听见一声不满的质问。
“你就这样算了?这是一条人命!不是路边流浪的阿猫阿狗!身为大将军的你竟纵容杀人凶手。如此草菅人命,你凭什么成为镇国大将军!”江瑟瑟双手握拳,手指嘎嘎作响,苍白的唇微微颤抖,但她仍是大声吼着。她不敢相信眼前这男人竟是此身躯的老爹!
“你说什么?斗胆再说一次!”他半眯着犀利的眼眸,嗜血的寒光直射入她眼眸中。他慢步趋前,站在她跟前。强大的威严并未让她惧怕,反而助长了她的斗志。她挺直单薄身板,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你的妾室唆教他人活活打死人,你竟能若无其事!我真为你的冷血感到心寒!真不明白,我那冰雪聪明的娘亲为什么会嫁你这样的莽夫!难怪她最终郁郁而终,那也好,死了倒是干脆。死了就眼不看为净,一了百了。”
花子徽微愣一会儿,随即怒言:“混帐!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本来就是没人教养的人!”一句话堵得他无话可说。见他脸色微僵,她的目光带着戏虐的笑,却如寒光般尖锐,直直地刺进他漆黑的眼底,似乎一眼就能突破他冷静,望进他的内心深处。
“花箬沫!”他将手举高,凝神凝望着那张桀骜不驯的小脸,沉厚的大掌停在半空却迟迟未落下。
她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更不怕他的巴掌挥下。“即便念在当日我娘与你的结发之义,你就应该善待我。更何况,我身上仍流着你一半的血液。现时,就算我司徒家被诛,没有任何的势力,但仍未灭绝。只要有我活着,司徒家绝对不会灭绝。倘若,将军不想落得负心的罪名,就得善待我。”
一句话,将他的怒气逼到了最高点。“花箬沫,你记住,你姓花,并不姓司徒。”
她冷冷一笑,并未反驳,但脸上表现的不屑却是如此的明显。
今日,若不是她势单力薄,岂有让人欺凌之理!她紧握着双手,将心中的悲愤塞回。
他睇了她一眼,瞧着她的倔犟,微抿唇。“既然人已死,便好生埋葬。”他朝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一旁的仆人随即会意,将周大婶的尸体拖走。
可是,江瑟瑟却挡在仆人之前,双臂展开,护着尸体。“奶娘生是司徒家的人,死是司徒家的鬼。我会安葬她,不必大将军费心。”一句大将军便将父女的情分,硬生生的割裂开。
他的脸色就黑一层,阴寒的眼眸更是迸射出万丈凶光。“花箬沫,你别试图惹毛我。那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就这样凝视着他,不发一言。半晌后,敛眉,垂首,静静的转身,将周大婶的胳膊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皓齿紧咬,身子不由得晃动了一下。
“箬儿,我来帮你。”柳千茗伸手,却被她推开了。
“不用……”轻轻的一句话,道尽了无尽的苍凉与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