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起风了。”老管家恭敬站在司徒身后，尽职地提醒陷入沉思的男人。
凉风撩起衣摆，夜晚的寒冷抚不平混乱的心。司徒端着酒，一饮而尽。
“老管家，你说喜欢的到底是谁？”是那个聪明无赖的坏东西，还是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失忆前的她总是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久了，就想把她牢牢抓在手里；而现在的她，却天真纯良地像个孩子，带在身边久了，就忍不住会被她的笑容吸引，发自内心地疼她，宠她。
可是两个她是不一样的，连司徒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喜欢哪个更多一些。那一晚冲动地拂袖而去，清醒后心里也很后悔。可是他坚持着不肯回去，那个不要自己的女人，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地为她忧心！
“老奴不明白少爷的心意，不过少爷就这样走了，恐怕正合了府里某些人的心意。”
司徒面色一沉：“这半个月有人不安份？”自己是半个月前刚升任的城主，要有事，也只可能发生在这半个月中。
“少爷只需悄悄回去，一看便知。”
绕过一段又一段长廊，上官飞悄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西面靠边的一处庭院。看着里间灯火通明的模样，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啊——”
惨叫声划破夜色，在寂静的夜晚听来分外让人心惊。上官飞吓得脸色发白，等回神来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翠儿姐姐！”情急中推开那些阻拦的下人丫环，上官飞横冲直撞地朝着声音传出的小院跑去。
离地越近，惨叫声越清晰。上官飞听得心惊胆颤，既怕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又怕那受苦的真是失踪的翠儿。
小院外两个丫环根本拦不住一心硬闯的上官飞，一脚踢开门板，小屋里扑面而来一阵血腥气。
赵茵端庄优雅地坐在屏风前，手里拿着茶碗吹啊吹，直吹得茶叶乖乖散开，才抬头看了门口一眼，高高在上地笑起来：“哟，看看这是谁来了。”
丫环们一阵窃笑，又听她轻飘飘地喊了声：“来人，请上官小姐到一边坐。”
立刻有两个手脚粗鲁的婆子将她硬架到椅子上坐好，而上官飞则是呆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翠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血，满眼都是血。
翠儿的膝盖上有血，手指上有血，衣服上有血，连嘴巴上都全是血。
翠儿倒在地上，脸苍白地像鬼，头发凌乱不见一丝整齐。一个婆子走上前去，将她的手扯起，用一根沾血的竹签子狠狠刺进她的手指。指甲与肉分离的撕心痛楚让翠儿从昏迷中痛醒，凄厉的惨叫声听得上官飞一个激灵。
“住手！”
上官飞扑去抱住翠儿，用身体挡在婆子面前，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翠儿的憔悴却依然深深刻进她的心里。
“你凭什么这样对她，翠儿姐姐做了什么！”
上官飞愤怒了，脑海中“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瞬间点燃。
赵茵大声笑着：“凭什么，就凭我表小姐的身份，就凭这小贱人偷了我的东西。”
“偷东西？！你说翠儿偷你的东西！”
上官飞立身站起来，眼神坚定无比：“你说偷就偷，证据呢！拿来！”
赵茵被这突然的气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丝慌，怎么可能，这个没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慑人的气势。
“我……她，她偷了，我的丫环们都看到了。”身边的众丫环急忙点头，为自家小姐造势。
上官飞听了喀喀直笑：“就凭她们也能做证？我要真凭实据，拿出来！”
被上官飞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吓，赵茵反倒火了：“她是偷了，我们都看到了，就算闹到老夫人那里我们也不怕！你不是要证据吗？哼，看到没有，这个小贱人看中了我这块玉佩，居然起歹心来偷。哼，小贱人，不要以为你有这个没用的主子给你撑腰就可以嚣张了，我不怕！来人，给我打！”
“谁敢打！他日我要你们十倍奉还！”
上官飞怒声一吼，那些人倒吓得不敢轻动了。好歹这女人也是有来历的，到时候风水轮流转，说不准就轮到她们倒霉了。
赵茵气急：“打！谁不打，我现在就叫人轰你们出府。”
众婆子一阵犹豫，上官飞却站在翠儿身前一动不动，看到婆子们犹豫不定的眼神，突然不怒反笑：
“赵小姐好大的口气，连城主府的下人都能随意呼来喝去。我上官飞自认没有这等本事，不过如果她们出了府，我倒是有本事叫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阴恻恻说完，众人的脸立刻被吓白了。连赵茵都有些害怕。说到底她只是个千金小姐，哪里像上官飞这样经历过风雨袭杀，要论耍凶斗狠，根本不是她一招之敌。
“来，过来打呀！今天你有本事打，明天我就能叫人灭了你全家！”
上官飞让开一步，将翠儿暴露在众人面前。沉着冷静的眼注视着屋里所有的女人，气氛凝重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簌簌发抖。
窒息中，一个婆子突然扔下木棍，惨叫着逃了出去，她不想死，别人又何尝想死！有了一个带头的，后面那些人再也支持不住，无论赵茵如何大喊大叫，只眨眼的功夫，这些婆子们便大叫着跑得一干二净。还待在屋里不敢走的那些丫环全是赵茵的贴身丫头，则聚在一起发抖。
上官飞哈哈大笑，指着赵茵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很聪明？弄这些小技俩嫁祸给翠儿就能打击到我？蠢祸，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什么！赵茵大惊。心惊于上官飞揭穿了自己的目的，心惊于她说出的阴谋：“你休要胡说。我，我没有嫁祸，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那么我偷人也是真的？哼哼，你好大的胆量，可惜太笨了，被人当成了替死鬼！”
“什，什么替死鬼……”
不容赵茵犹豫，上官飞紧接着问：“你以为我失宠了就可以将我一杆子打到底？哼，到时司徒回来了，知道今天的事情，哪怕我只是个普通客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你说你不是替死鬼？好，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调动这些内府婆子？她们为什么会乖乖听你一个表小姐的话？你真以为你表小姐的地位很高吗？哈，可笑，在她们眼里，你不过是个今天张三，明天李四的黄毛丫头。她们凭什么听你的？如果你给钱收买了她们，那我无话可说。不过看你刚才那气势，恐怕是想都没想过要收买她们吧！
哼，随便听人教唆就来对我动手，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我劝你还是三思后行，顺便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要置我于死地，顺便拉你下水！……如果你猜不到，可以来问我，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心里有数了。”
将赵茵唬得乱纷纷，上官飞淡淡一笑：“想跟我斗就光明正大地来，这次你受人摆布，我不和你计较。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赵茵呆呆看着上官飞扶着翠儿出去，半天没有反应。身边的丫环们个个噤若寒蝉，好半晌才听到赵茵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走，跟我去看戏！”
翠儿轻轻碰触她，见自家小姐沉着脸没有反应，心里没来由一阵害怕：“小……”
“闭嘴！”
声音如从地狱传来，吓得翠儿暗暗发抖，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看着房前集得满满的女人，上官飞的身体一阵燥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蠢蠢欲动，深深吸一口夜晚的凉气，上官飞强压下身体里的兴奋：“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老夫人听着皱眉，这话实在无礼至极。
不用她示意，身边的大丫环已经上前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道：“上官小姐，我家夫人深夜前来只为了清理门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件事正好说个清楚。”
上官飞眉毛一挑，看到地上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心里隐约有些猜到了。这时候，赵茵也在丫环们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表小姐来得正好，一会还要请您做证，请先一边歇息。”这丫环不亢不卑地说着，面对那男人时却是面色一整：
“康言，还不快从实召来！”
厉声一喝，上官飞眼尖地发现那名叫康言的男人轻微颤抖。半晌才听他颤声道：“
小人康言，本是府中护卫，一直负责夜间巡视。前日路过……这里之时，听到上官小姐正和一个男人窃窃私语。我一时好奇心起，就躲在一边偷听，哪知却听到……”
“听到什么？”问话的是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程钰。
康言抬头看了上官飞一眼，又看了眼程钰，赶紧低头接着道：“小人听到上官小姐和那个男人很亲密，听到她说下毒、杀人、万无一失的话。小人当时吓坏了，不小心弄出点动静被她们发现，只好藏在树林子里，这才逃过一命。”
“康言，你所言是真？”
“回老夫人，小人所言句句是真，绝不敢有半句假话。若康言说的是假话，就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康言跪在地上，激动地举指盟誓。众人听他慷慨激昂，忍不住拿怪异的目光看向上官飞，却见她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笑，夜色中突显出几分阴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