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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皇帝泪流满面,懦弱道,“淮阳,不,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脸沧桑,那双黑眸里沾染着怜惜,他突然痛恨,痛恨自己的软弱。

我冷笑,平静道,“你走罢,我不会回去的,永远都不会回皇宫。”

皇帝苦苦哀求道,“淮阳,朕求你,母后想念你,她很想你……”

我瞪大眼睛,凄艳道,“我鄙视她,她的爱令我难堪,她的爱是血腥,是残暴,肮脏污秽。”

这时,旁边的秦麟王与何允突然下跪道,“长公主,请您回去罢。若不然,皇上将永世不进夕落城,这是他给太后发下的誓言,给整个大禹发下的誓言。”

那一刻,我浑身一颤,差点晕厥过去。我握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我闭上眼,彻底地溃败了。知子莫若母,她深知我深明大义,故才如此逼迫,可我们母女的之间的纠葛,为何又要扯上皇帝?

我慌乱了,我是了解母亲的,她逼皇帝发下重誓,定然另有所图。可我该怎么办?我突然跌坐到地上,慌乱地将念城抱进怀里,不知所措。我完全没有了主见,完全乱了阵脚,如果我不回去,那大禹怎么办?可如果我回去,那念城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再失去他了。也在这时,皇帝缓缓地向我爬了过来,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淮阳,跟朕回去罢,朕能保证这孩子的安全。”

我抬起头,望着他,迷惑了。皇帝,我的亲弟弟,我该信他么?我能信他么?皇帝轻声道,“朕明白,可淮阳,就算你不回宫,但在大禹的土地上,你能躲得过母后的耳目么?她的权力至高无上,你如何能带着他逃脱?”

他的话狠狠地刺到我的死穴上,痛,痛得麻木。皇帝又道,“只有你回去才能保住这个孩子。”顿了顿又道,“待我们进城之时,朕再将他安排在离夕落城不远的清钟寺,然后再从长计议,可好?”

我低着头,沉默了,怀中的念城突然问,“娘亲,我们要去哪里?”

我痴痴地望着他,落泪道,“回家。”

念城不解道,“可娘亲为何哭了?”此话一出,令三个男人不禁差点落泪,他们万万没料到,这孩子如此之小就懂得了一切。

念城,他才五岁,可面对鲜血,面对杀戮,面对我的眼泪……依旧倔强。那骨子里的倔强令人钦佩。是的,钦佩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可往后,若往后他长大,又会复仇么?

我终究会再次回到大禹,回到皇宫,不管以任何方式。母亲用她的残暴,将我血淋淋地抢夺了回去,她把我的心给挖掉了,可她又是精明的,她懂得用清明哲来填进去。直到现在,我的心底依旧装着清明哲,我要把他挖出来,但很疼,真的很疼。

我与念城蜷缩在马车上,我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他突然就不见了。念城饶有趣味地望着对面的皇帝,小声道,“娘亲的家在哪里?”

皇帝温柔一笑,疲惫道,“在皇宫。”

念城望着我,“娘亲,皇宫是不是被很高很高的墙围住的?”

我脆弱地点了点头,喉咙嘶哑,说不出一句话来,念城突然又道,“娘亲从小就在那里面长大吗?”我点头,念城眨巴着眼睛,突然又道,“可娘亲为何不想回去?”

他的心智突然又恢复成了五岁的孩子,懵懵懂懂。我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旁边的皇帝突然道,“因为那里面有一个可恶的娘亲。”

念城眨了眨眼,问道,“是不是很凶。”

皇帝点头,“很凶。”顿了顿又道,“还经常命人打朕的屁股。”

念城不明白了,唏嘘道,“娘亲说皇上是天子,是最厉害的,谁敢打你的屁股?”皇帝一脸郁闷,念城又道,“是不是你不听话……”皇帝的脸更郁闷了,顿觉面子挂不住,一脸滑稽。

我突然噗嗤一笑,一想到皇帝小时候的模样,内心暂时平和冷静下来。念城仰起头,望着我,“娘亲为何发笑?”

我淡淡道,“因为皇帝小的时候挨了很多板子,而且还干了很多臭事。”

念城突然望着皇帝,好奇道,“那娘亲小的时候,是不是也干了很多臭事?”

皇帝一脸贼相,揭我的疮疤,“那是,她十多岁的时候还尿裤子呢。”

念城歪着头,望着我,突然道,“娘亲,你也会尿裤子?”他突然又问,“那娘亲可有受到惩罚?”

皇帝一怔,小心道,“她是小霸王,谁敢打她?”

念城突然嘴一咧,委屈道,“那不公平,娘亲,你尿裤子没人揍,可我尿裤子你总揍我……”我的脸一黑,就在我准备揍他时,他突然躲进了皇帝的怀里,小声道,“天子是最厉害的,你敢。”

我呆了呆,暗自苦笑,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很多事,并非如大人那样永远都无法忘怀。念城呵,或许忘记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可我却无法忘记,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母亲,还有哲。我想,我会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的。

十月,秋风萧瑟,我那颗残缺了的心,亦是如此。在墨尔默回到大禹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偶尔念城问一句,我便胡乱地答一句。不过他与皇帝的关系倒走得近,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缠着皇帝,问东问西,仿佛在墨尔默所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模糊了。又或许,那一切给他稚嫩的心灵上,抹了一层漆黑的阴影,被他刻意地抛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去了罢。

清钟寺位于夕落城十里外的一处半山腰上,它古老而朴素,历经风霜雨露,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建筑。我与皇帝,还有念城,静静地站在暗红色的大门外,默默等候。

我静静地望着那斑驳的暗红,那古老青色的砖瓦台阶,那郁郁青葱的参天大树,突然感到了一阵孤独,那种与世隔绝般的寂寞。念城,念城。我突然一把抓住念城的手,紧紧地将他搂进怀里,一脸惊惶。念城怔怔地望着我,小声道,“娘亲,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浑身一颤,呆呆地望着他,忘记了一切,我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皇帝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念城,你是乖孩子,对么?”

念城仰起头,望着他,一脸倔强道,“我是娘亲的乖孩子。”

皇帝温柔一笑,轻声道,“你是男子汉,所以要保护你的娘亲,对么?”念城点头,皇帝又道,“可你知道么,如果你呆在你娘亲的身边,她就会有危险。”

念城怔住,似乎对这种逻辑想不明白。我突然一把推开皇帝,心酸道,“别说了,他还只是个孩子。”眼眶潮湿。

皇帝一把捉住念城的手,沉声道,“他已经懂事了。”

念城傻傻地望着他,突然又望着我,质问道,“娘亲,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我泪流满面,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泣声道,“念城,我的孩儿,娘亲要你,娘亲要你。”

念城扭过头,怔怔地望着大门上的三个字,他是认得的,清钟寺。他突然哭了,叫嚣道,“这是和尚住的地方。”我只觉得喉头一堵,说不话来,他继续嚷嚷,“娘亲坏,娘亲坏……”他突然拔腿就跑,往山下跑去。

皇帝一惊,唏嘘道,“可不能让他们发现这孩子。”

我咬紧唇,突然嘶声道,“念城,你站住。”声音冷冽,寒冷。

念城呆了呆,小心翼翼地扭过头,望着我,停止了哭泣。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抹了抹脸,缓缓地走了上来。因为他明白,他的两条腿永远都跑不过我的声音。他走到我的面前,低垂着头,小声道,“孩儿错了。”

那一刻,我浑身一颤。孩儿错了,这句话让我恍惚起来,曾经我也曾对母亲说过无数遍。我默默地低下头,痴痴地望着他,温柔道,“娘亲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保证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我蹲下身去,亲吻他的脸颊,落泪了,依依不舍。念城倔强地望着我,伸手擦净我脸上的泪痕,小声道,“娘亲可不能骗我。”

我点头,“我们拉勾勾。”他笑了,那抹笑靥明媚,却脆弱。

直到许久之时,念城被送进了清钟寺,了因大师牵着他的手默默地离去了。我痴痴地望着他小小的身子,渐渐地远离了我的视线。直到最后一刻,他突然扭过头,望着我嘶声道,“娘亲,念城会很乖的,你一定要来看我,一定要来看我……”

我挥了挥手,心酸得泪流满面。我的孩儿呵,念城,我唯一的孩子,我的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最后的脆弱与欣慰。我会回来看他的,会回来的。

风,冷风。

夕落城的大门敞开着。它们在等,等候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它们在等,等因和亲而牺牲自己的长公主,大禹王朝唯一的公主。宫慈带领文武百官静静地站在玄阳门上,默默地等候。她的目光深邃而温柔,那种母性的疼惜,充斥着放纵的爱怜。

马车上,我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手心。一张苍白脆弱的脸庞,一双空洞迷惘的眸子,一脸清冷的忧郁。我的脸上涂满了厚厚的一层胭脂,可那些红,却依旧遮不住我的脆弱。我闭上眼,没有泪,没有痛,也没有悲哀。哀大,莫过于心死。

那时,我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在无数次的伤害与绝望中死去了。可后来,是清明哲,他用他手心中的温暖,用他沉默背后的温柔,默默地扶起了我,将我从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缓救了出来。他用他的爱重新唤醒了我。他曾对我说过,他会扶着我,无论腥风血雨,他依旧会扶着我,不离弃,不放手。

哲,是他陪着我度过了整个宫廷中最惨烈最晦暗的日子;哲,是他陪着我默默地忍受我的辛酸血泪;哲,是他陪着我在崩溃的边缘上挣扎,徘徊,直到清醒;哲,他亦是我生命中的第二次春天。是的,第二次生命的萌发。不管绝望也好,枯萎也好,他始终如八年前那样,依旧清澈淡然的神情,依旧熟悉而温柔的笑靥,依旧平静的微笑。

哲,那张温润如玉般的脸庞上,永远都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那散发着玉兰般儒雅闲暇的气质,永远都凝聚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将他的深沉隐藏;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下,永远都蕴藏着睿智的狡黠,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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