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兮镯回身,刚巧那黑影贴在眼前,她吓了一跳,身形控制不住的后退,撞上了刚擦干净的石台。
“兮镯……救命啊!!!”华悠涕泪横流的扑到她身上,怕的就差没哇哇大哭了起来,“你这有什么地方能藏人吗?那女人找来了找来了!!!”
其声惊慌至极恐惧至极,惹得兮镯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惹到什么难缠的事了?
“你怎么……”她这话还没说完,那边厢的华悠已经急的大吼了起来,“真的没时间了!!!”
——快点找个地方让他躲起来啊!!!不然他真的死定了!!!
兮镯被他那声音震得耳朵都开始起鸣,当下也不再犹豫,双手一推直接将他送进湖里。
——这家伙着实需要冷静冷静。
——嗯,她也需要冷静冷静,被他连轰带炸一番,什么事都没弄清也跟着瞎紧张了。
“啊……”华悠一声惨叫,不妨之下跌入湖中,激起大片水花激溅。
湖水冰凉,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湖水后才扑腾出水面,刚想骂兮镯太过无情毫不怜惜人,便敏锐感觉到空气中那丝异样的风声,忙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湖中。
兮镯瞧着华悠浮上来又沉下去,心里咯噔了下,正想上前将他救起,面前却突突落下一人,身姿婷婷芙蓉之貌,看面相还颇为眼熟。
那是个穿着玄色纱裙的女子,额际贴着的雪莲花钿无声诉说着来人的身份。
“兮少爷,许久不见你可是越发水嫩了啊。”她彻底无视掉兮镯的满目震惊,抬指捏上兮镯尖细的下巴来回打量,啧啧叹了两声。
——瞧这水色,都快赶上她了。
兮镯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瞪了她半响,眸色才渐聚惊惶,不敢置信道:“尤……尤小姐?!”
——老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临江和青州一南一北,可隔山隔水的啊!
没错,此刻出现在兮镯面前的女子,正是当初她在青州伊天堡内遇见的尤翩翩,也就是渝州尤家庄的少庄主尤翩若,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尤翩翩像是很满意她这反应,眯眼笑了起来。本是矜柔至极的眉眼,她这一笑却偏生带出股流气,让人着实生怯……
真想……
真想立刻逃到天涯海角去!
事实上兮镯也这么做了,只可惜堪堪退下一步,就被尤翩翩给按住了,“兮少爷,我问你个事儿……”
兮镯定住,面上笑意越显僵硬。
尤小姐……你问便问吧……别靠这么近好不好……
只可惜她这心思尤翩翩完全感受不到。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张芙蓉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唇都贴上了她的耳畔,还未停止。
她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冒出阵阵寒栗,被同为女人的尤翩翩如此触碰,她着实接受不能。
更可怖的是,她还感觉到那唇正似有若无的轻触着她的耳垂……
“华念之……藏哪去了?”阵阵吐息落在她的耳垂上,声音虽温柔轻缓到了极致,她却只觉可怕。
她想逃,却不敢逃。自己的下巴还在尤翩翩手上死死捏着呢,保不住面前这位祖宗一个不爽就给卸了,“华……华念之?”
说实话,初初听到这三个字时,兮镯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深想一番,陌生的劲头消了,却仍觉变扭。原因无他,华念之这三个字……她已有许久不曾听过了。
华念之即是华悠的本名,只不过当年他退出江湖之际,却很突然的把名字改了,单名一个悠字。她不知前因为何,却知晓华悠极为厌恶‘华念之’三字,是以连华君铭都不曾再以原名唤过他。
尤翩翩微微挑眉,眸中兴味光芒渐显凌炯黑沉,迫人异常。
“几个月前,华悠是回来了趟,但后来又不见了,怕是回北定城了吧。”她听华君铭说过,北定城是华悠的本家,少时他离家后,便再没回去过。
说不定……华悠思家心切,真回去了呢。
“……华、悠?”尤翩翩一字一顿、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半响后,倏然冷笑,“他当真以为,躲起来了便能一世无忧?!”
兮镯从未见过尤翩翩露出这种神色,连那句‘此悠非彼忧’也未能解释出口。在她的印象中,尤翩翩鲜少有情绪波动,面上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狡狯之色,让人见了就心生畏惧。
“我可是瞧着他进门的,兮少爷,你真的……真的没看见他?”尤翩翩慢慢笑了开来,却有种阴寒薄凉之气蔓延开来。
下颚处清楚的传来骨骼被重捏的咯咯声,她痛得蹙眉,几乎有种下颚会被捏碎的错觉,可她明白,若真照实说出华悠此刻的藏身之处,她绝对无法再置身事外。
或许……尤翩翩会先一掌解决了华悠,再掉转头来好好折磨她。
“没……没有……”兮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哆嗦,但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的眼眶里一定泛着泪水,“我……我没有看到华悠……”
——华悠!你给我等着!!!
躲在湖中的华悠紧紧捂嘴,感动的泪流满面。虽然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透过水面看着她们对峙,还是能察觉出兮镯此时的处境很危险。
——果然啊,他就知道来投靠兮镯准没错!如果现在受制之人是君铭的话,君铭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推出去!
尤翩翩斜睨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这话中的可信度。不知过了多久,下颚处的钳制终于开始慢慢变松,当尤翩翩的手指彻底离开她脸上时,兮镯那颗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虽还没彻底回肚,却终归是往回飘了……
“说不定……他已经跑了。”兮镯摸着自己刚获自由的下颚,开始小心翼翼的后退,远离危险地带。
“跑?”尤翩翩冷嗤,像是听见世间最大的笑话,“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能跑到哪里去!”
临江城早被她控制,他插翅也难飞!
她这话音才刚落,人已如轻蝶般翩飞远去,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这位尤家庄的大小姐,轻功精妙已至臻化。
直到这时,兮镯才真真放下心来,瘫软坐地。
不远处,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如开锅的水般滚了几滚,‘哗啦’一声,华悠窜出水面,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两人都是在生死关头打了转,自然各有狼狈。
华悠两手扒着湖壁急促喘着气,晕湿的长发软软贴脸,于凌乱中透出几丝荏弱。兮镯捂着自己噗通狂跳的心,好不容易才平了慌,可一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这家伙惹谁不好,偏偏惹上那尤家庄的人!
“我在想到底该往什么地方逃。”当初华悠纠结又郁闷的摸样浮现在脑海中,声音满满全是苦恼,“那狐狸女人很厉害,几乎垄断了整个南方的势力。”
南方是尤家庄的天下,若要比势,怎么可能有人能比得过!而尤家庄这位唯一的大小姐,声名狼藉,以染指天下美男为己任,只要被她看上,绝无逃脱可能。
将人放倒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也唯有尤大小姐才做得出……
可他逃便逃,作甚将她也牵扯进来!
兮镯怒由心生,从旁抄起把扫帚就往华悠头上招呼去。
华悠是习武之人,劲风扑面而来时早已灵敏往边上一闪,只不过躲了这临门一帚,他整个人也落空往水里掉去。
手脚并用的挣扎扑腾出水面,他刚想喊,另一帚夹着水花又重重扫来。
——这是干嘛……
水面被兮镯搅得一团糟,华悠也学乖了,游到她打不到的远方,这才探出头,委屈道:“兮镯干嘛打人……”
——刚刚还对他那么好那么讲义气,转脸怎么就不留情了……
兮镯见打不到他,将扫帚往地上重重一扔,气道:“你还有脸说!”
华悠满脸无辜回望。
“尤家的大小姐也是你能招惹的人?”见他还敢游回来,她弯身捡起扫帚作势要打,怒气勃发道:“要真不想活了,我直接送你程便是,省的拖累旁人!”
华悠被她那滔天气势给震住了,只得怯怯在水里缩成一团,可怜兮兮道:“兮镯……”
兮镯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就在那呆着,敢回来,我就揍你!”
这家伙平日里不知轻重就算了,现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来,要再不好好教训,早晚给他捅出天大的乱子!
——哦,不对,这乱子他现在就捅出来了!
“我现在就知道错了!”华悠一听她那话,立刻激动道:“真的真的,我罪大恶极,我错的离谱,简直就该……简直就该……”
“简直就该直接把你送到尤小姐面前,任她发落!”她余怒未消接口,凭空将扫帚掷了出去,华悠扑腾到它面前,两手扒拉住,睁着双明澈可饮的眸子望她,无辜澄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