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他这力度拿捏得很巧,只需再用点力,就可以轻易扭断兮镯的脖子。
——这珊瑚他只需她恢复原状,可不是让她看到珊瑚里头藏的秘密!
兮镯猝不及防,一口气生生憋在嗓子眼,忽然有种马上能见到兮家列祖列宗的错觉。
“小兮……”华君铭见状脑门一热,哪里还顾得对方杀人不眨眼,蒙头便冲上去救她。可他才刚走了一步,后背却突然一麻,他双眸大睁努力想往前走,却可悲的发现自己连小指头都动不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嘀嗒。”小小的一粒雪白石子在地上打着转,声音虽小,却还是让掐着兮镯欲置她于死地的黑衣蒙面人察觉了。
窗外,晋凋倏然起身,下一瞬又被华悠给狠狠按了回去,“你不要命了!”
他压低音量训斥,难掩薄怒,“不是说了一切听我吩咐吗?!”
——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关键时刻就来给他唱反调!
“你没看到吗?!阿镯现在很危险!”晋凋心急如焚,却始终挣脱不开他的劲力,一时也恼了,“你松开,我要去救阿镯!”
“就凭你?”华悠冷嗤,声音不自觉寒了下来,“让你去,连有命走到兮镯眼跟前都还是个问题。”
晋凋一噎,怒发冲冠,“你……”
“拿着。”懒得理他反应,华悠从胸襟内掏出烟炮,塞到他手中,“看来普济寺一案是凶手一个人犯下的,你找个空旷的地方把烟花放了,大伯他们就会上来。”
“……那你呢?”
“去救你的阿镯。”华悠白了他一眼,一双长剑却贴臂自宽大的袖口滑出。晋凋清眸微微睁大,看着那两把弯月形状的长剑与风合舞,猎猎断光。
“走!”华悠加以内力一掌拍向晋凋后背,晋凋倏震,浑身一轻的同时已借力闪出数米远。这时,黑衣蒙面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正想解决掉兮镯再去对付他们,华悠却指夹雪白石子,杀气十足的反手挥出三粒。
一粒打额、一粒攻手、还有一粒……却偏离目标飞向旁边。
黑衣人抽刀反挽,眼花缭乱间只听得一连串清脆的‘铛铛’声,雪白石子悉数落败掉地。身后劲风呼啸,他低喝一声,刀刃急转疾竖背后,刚好挡住第三颗石子。
滴溜溜的雪白石子在地上打着转,黑衣蒙面人冷哼,“白玉飞蝗石,南双剑。”
江湖中使用飞蝗石做暗器的人不在少数,可若是用白玉磨圆毫无棱角的飞蝗石,唯南双剑华悠一人矣。
哈,这回他倒是赚足了面子,竟能碰上早已退出江湖的南双剑!
华悠一剑劈飞窗框,借力纵跃半空时又是数粒雪白飞蝗石射出。
黑衣蒙面人不敢轻敌,挟着兮镯一再后退,手中钢刀更是挥得密不透风。华悠打出的飞蝗石很是刁钻,不仅避开了前面的兮镯,还尽是些让人难以防守的死角。
华君铭被华悠点了穴位,见此激战也只能在旁干瞪眼。黑衣蒙面人见兮镯的存在无法阻挡到华悠,索性放开她全神贯注与他打斗起来。
刀剑相击,铿锵声不断,高手之间的决战,不容有丝毫分神。
“咳咳……”兮镯捂着重获自由的脖颈剧烈咳嗽着,身边两人生死搏斗完全没去理会。
——老天,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
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背倚着坚硬的墙,忽然发现自己的腿软得厉害。可就在此时,手臂蓦然被人一拉,她心中慌乱,以为又被凶手抓住,想也不想便挥起另一只手狠狠扇向来人。“啪。”很响很响的清脆箍巴掌声,那人愣了,兮镯呆了,就连被点住穴道的华君铭……也一样懵了。
晋凋的手还攥在兮镯的左臂上,整张俊脸却被她刚才那一下给扇的生生转了边,右颊火辣辣的疼着,他也没时间揉上一下,只慢慢回头怔怔看着她,仿佛被打傻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兮镯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打错了人,不由喃喃。
她这一声,也让晋凋回了神。忍着面上火烧火燎的剧痛,他急道:“我们先走。”
现在这地方如此危险,怎能多呆!
说罢,他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将她护在怀中跑出房间。兮镯忘了反抗,甚至连华君铭还在屋内的事也忘了个干净,就这么傻傻跟着他往前跑,一直跑。
“兮镯。”突如其来的喊声震醒了她,循声望去,便见华知府走在前头,身后是一骑精锐结实的官兵。华知府见到她,神色明显很激动,“兮镯,君铭在哪?”
“啊……”也是这时,兮镯才发现自己出来时忘把华君铭给带出来,“君铭……君铭还在山上。”
华知府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便领着官兵们往山上跑,兮镯跟在他们后面,才刚走了两步,就被晋凋拽住,“阿镯,等等。”
“?”兮镯不解回头。
他右颊上有道清晰的五指印,那是她的杰作,“既然华大人已经赶去,想必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先回去吧,夫人一直很担心你。”
好不容易才将她带离危险之地,他又怎能让她再以身犯险。
兮镯的神色有小小的挣扎,明显是对兮夫人的担忧有些愧疚。可是……可是再愧疚,她也不能丢下君铭不管啊……要不是她将君铭忘记,他们都能一起回临江城了。
“……你先回去,给娘报个平安。”既然娘这么在乎他,那他说的话总是会有点作用,“我和华世伯晚些回临江。”
晋凋手中一空,她已经挣开他的束缚。
“阿镯……”晋凋心中一紧,忍不住再次叫住她。
兮镯的身形顿了顿,半响才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重新跑了起来,没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晋凋孤身一人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竟透出几许寂寥哀伤。
阿镯她……就这么担心华君铭吗?夫人还在等她平安归家,可她却说要见到华君铭平安脱险……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华君铭的身边有那么多人去救他担心他,她又何必……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完全没发觉晋凋心中凄苦,兮镯满心懊恼,就觉得自己太过无情,竟连至交也能舍弃。可懊恼过后,又是心虚,总之心情异常纠结。
就这般心绪复杂的回到山上,打斗已停,四周一片狼藉。兮镯一眼就瞥见了华知府半蹲在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一看,却发现他正抱着满身是血的华君铭!
“这是怎么回事!”兮镯惊惧莫名,见他面色惨白昏迷不醒,不由慌了,“君铭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啊,这才转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忍不住推了推他,“君铭?君铭你怎么了?”
华悠与凶手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华知府领兵下山,途中向她解释,“我刚上山,便见君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双腿像在血水里浸过似的。”
兮镯的视线落在前头被人背着的华君铭身上,果然,原本乌檀的袍尾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只余深深暗红。
“君铭的脚筋被挑断,又耽搁这么久,也不知以后……”华知府的声音蓦然哽咽,却硬生生的憋下了那阵酸涩,快步走到队伍前头。
——触景伤情,他是真不愿见着自己的孩子这般狼狈摸样。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看不见那凄惨的一幕,他也就能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象。
兮镯沉默,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任阳光跳跃飞舞。
傍晚回到临江城时,华知府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可得出的结果与华知府所料差不了多少。脚筋挑断、延误诊断、这双腿废定了。
在华君铭昏迷期间,兮镯也只让人回客栈报个信,说是这段时间要照顾华君铭,便在华府住了下来。
普济寺一案的凶手依旧没有落网,华悠也一直没有下落。城门布告栏上贴的凶手画像日渐干旧,很快便如栏上的其他通缉令一样,褪色泛黄。
临江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太平,自然也就慢慢将这事给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