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碧海青天夜夜心（二上）
张小菇和三儿来到屋子里的时候，张有刚刚一瘸一拐地给陈氏喝了汤药，陈氏也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张小菇走到张有身边道：“爹你也去睡吧。”
“不用，时候还早。”张有拒绝了，依然坐在陈氏的身边。
有时候张小菇挺羡慕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爹娘，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依然能够相亲相爱。张有看到三儿也在，便训斥道：“你怎么还不去把功课做好？”三儿自然脑袋里头满是各种各样的理由，随口扯了两句，却看见张有吓人的眼睛，脖子一缩，讪讪笑了两声，喊着“我立刻去做功课！”便一溜烟跑了。
张小菇笑道：“我去端一盆炭火来。”
出了门，张小菇却看到三儿还站在门外没走，朝她招了招手。张小菇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你又怎么了？”三儿白了自己姐姐一眼，小声说道：“什么怎么了，二姐，我跟你讲一件事情，你千万别告诉爹娘啊。”
张小菇奇怪道：“你有什么事情，还不让爹娘知道。”
“总之二姐别说出去。”
“好好，我不说出去。”张小菇哭笑不得。
“发誓，发个誓先。”
张小菇看他神秘兮兮地，也跟着好奇起来，牵着他到了三儿的屋子里，发誓道：“我保证，听到三儿的事情绝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也绝不告诉。”说着，看了三儿一眼，问道，“行了吧？”
三儿点了点头，跑到自己装书的箱子那里，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来。黑色的小布包，打开来，是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一方蓝色的手帕——手帕上还有几个字“莫失莫忘”。当看到里面的东西，张小菇的脸上不由得有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他促狭地看着三儿说道：“都说咱们家三儿聪明能干，这么早就勾搭到哪家的女孩子啦？”
三儿神情一滞，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二姐这么直接，咳嗽了两声说道：“二姐，别这么说！”
“好啦好啦……”张小菇拿起黑布包着的东西，闻着淡淡的清香，坐下来问道：“三儿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三儿开口说道：“这是学堂……学堂教导四书的先生的……”张小菇眉头一挑，三儿连忙继续说道：“先生的小女儿，送给我的。”
张小菇“呃”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道自己这弟弟还真是厉害啊，直接就把学堂教书先生的女儿给勾搭到了。看这情形，还是两厢情愿什么的，张小菇故作严肃地问道：“唔，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
学堂那位教导四书的先生是本地的宿儒，名叫李元，他本身算是在科举一途是十分倒霉的人，几番科考，都名落孙山，后来回老乡教书，倒是交出了几个举人弟子。在三年前，李元来到临江府城，在这里成为了四书的首席教书先生，平日里对三儿也是管教地十分严格。因为李元不是本地人，所以他就住在学堂中的一个院子里，和他一同住在这里的，还有李元的老妻和小女儿——李元有三个女儿，长女和此女都已经嫁入别家，只剩下一个幼女尚在家中。李元小女儿唤作李惜，生的十分伶俐可爱。前段时间，三儿刚来到府城上学，初来乍到，有人生地不熟，难免会受些欺负。
本来说三儿这家伙鬼点子多得很，张小菇就不怕他受欺负，知道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但却没想到三儿却会在女孩子面前装无辜，装单纯，每次都是李惜出来保护他，渐渐地两人关系便熟络起来。
不过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元很快发现了三儿的不轨企图，严令他不得再靠近李惜半步。
就在昨天的时候，李惜却从她的家里跑了出来，然后给了他这些东西，然后跟三儿说了一句话。
“我们私奔去吧！”
三儿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去帮她借那些私定终生言情故事的话本小说了，结果李惜不禁看得入迷，还要和他来演一把。这可如何是好，三儿自然不可能拉着那拉着那小姑娘远走高飞，只好跑来跟张小菇求救。三儿脸色红了些，咳嗽了一声说道：“她还说，倘若我没有理会她，就再也不理我了。”
“而且，她还说她的爹爹给她选了一门亲事……”
三儿说完，眼巴巴看着张小菇。
张小菇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有二姐在呢。”
接着张小菇便说要好好看一看那个叫做李惜的女孩。第二天，张小菇跟着三儿去了一趟学堂，然后在学堂旁边的小竹林里，看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从那边的小路探出头来。这是一个小山坡，竹林很是密集，还有一些长得很茂密的灌木丛。张小菇心中感叹，三儿那家伙果然会找地方，这里平时肯定少有人走动，是个发***情”的好地方。
李惜很苦闷。
苦闷的心情从前几天知道老爹给自己订了一门亲事，就一直没有消散过，都怪那个家伙！李惜脑子里闪过一人影，心中想道，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哼哼，敢不把老娘的话放在眼里。唉唉，该怎么办呀，李惜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她才不要那么稀里糊涂地嫁人呢。到了约好的小竹林，李惜心里有了一丝兴奋地感觉，这里是个好地方啊，话本故事里很多故事就是在这种地方开始的呢……她又开始憧憬起来。
沿着一条长满枯掉了的苔藓的石阶往竹林里头走去，竹林的另一头，是一个富商家的后院，隔着一个小池塘。这一座小山是在学堂的南边，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都传说这里有闹过鬼什么，还死过人。
走了一段路，便有一条岔道进竹林，李惜是偷偷跑出来的，心想要快点回去，就加快了速度。
刚转过一个灌木丛，猛地一看，约好见面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姑娘。
李惜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听到张小菇在那边微笑道：“惜儿小姐……”话还没说完，李惜却以为是见到了鬼，想起那个可怕的传言，吓得脸色都白了，两只手遮住眼睛，嘴巴不住嘟囔着：“啊，鬼啊！都说要是厉害的鬼怪化成人形越是漂亮，那么漂亮的鬼，看来小姐我今日有死无生了……呜呜。”
这边张小菇苦笑道：“啊？我可不是鬼呢。”
“不信不信。”
“你正看眼睛看看我，可是有影子的呢。”张小菇笑道。
李惜张开手指，从那指缝一看，果然如此，立刻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姐姐你不要随便吓人好吧？”
张小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惜绝对是前世那些萝莉控钟爱的样子，不是很高，皮肤白皙，长长的头发，精致的面庞，说话又呆呆的，难怪三儿也会喜欢……想到三儿的表情，张小菇又笑道：“我可没有吓人，我在这里等你呢。”
“等我，我们不认识吧？”李惜怀疑道，“难道你说话本故事里说的那种人贩子？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张小菇笑了起来：“惜儿小姐，你当然不认识我，不过你该认识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李惜皱了皱眉。
“我的弟弟三儿。”三儿是小名，张小菇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叫他。
“哎呀，原来是小菇姐姐么？”李惜立刻惊叫道。
“你知道我？”
“三儿哥哥常说起你呢，常在我跟前夸，姐姐聪明又能干！”李惜甜甜地说道。
张小菇笑道：“真会说话，来，现在信我了吧？”
李惜立刻跑到张小菇的跟前，乖宝宝似的说道：“当然信啦，当然信啦。”
“跟姐姐聊聊怎么样呢？”张小菇柔声说道。
“好啊。”
冬天的竹林，依然是一片绿色的，地面上杂草并不多，灰色的泥土，很容易沾上鞋子。还有很多尖尖的竹叶子，大多是枯黄了的。上午的空气清新而且到这一些泥土的气味，这里还可以听见远处阵阵读书声，脚下的石阶到这里为止了，后边都是泥土路，在这里，还有一个废弃的亭子。亭子上没有什么字迹表明这是叫什么亭子，也不知道这个残破不堪的亭子到底有了多少年岁，张小菇拉着李惜的手走到这里，婉娩一笑道：“惜儿，我就这么叫你行吧？”
“当然行啦，姐姐是姐姐嘛！”
“呵呵。”张小菇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儿，悠悠说道，“惜儿喜欢读书吗？”
“喜欢。”
“说真的。”
“唔，不喜欢，讨厌死了。”李惜低下头，踢开了一个小石子。
“三儿也不喜欢呢。”张小菇笑着说道，“不过呢，惜儿啊，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听一听。人呢，越小的时候，越有资本犯糊涂，所以长大的越快，也就意味着承担的责任越多，越不许犯错。”
“嗯。”李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小菇又看着她的脸，低头笑道：“其实有时候，疯一下，也挺不错呢。”
“姐姐，我错了。”
“呵呵，没什么错的。”张小菇摸了摸李惜的脸，柔声说道，“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听罢。”
李惜十分高兴地说道：“好呀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