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道天涯仗剑相随(一下)
过了晌午,张小菇回到了织造局,见过了新语司监,听她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新语司监又对张小菇说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我打算交待给你的事情也不用急着准备了,就过两天再说吧,反正现在先不着急。”
张小菇躬身道:“多谢大人。”
张小菇离开了新语司监的房间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虽然很关心刺杀自己的案子进行地怎么样了,但自己毕竟不是官府的人,老去过问也不好。于是只好来到了自己在织造局进出司专属的那个堆满资料的屋子。翻越书籍实在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情,也许是某个同样无趣的人觉得应该寻一点乐子,便从黑暗中突然现身出来,幽幽说道:“我要是你的话,就回到陈府中躲起来,过个几天再露面,这样我也能省很多事情。”
“看起来你似乎很忙?”张小菇放下手上的书,问道。
“也不是忙,只不过无聊的话,只好找一些事情来做了。”影子站起身,将窗户关了起来,然后走到张小菇的面前小声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来了,你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说着将一把匕首放到了张小菇的手中:“这算是送你了,别客气。”
张小菇将匕首放下身旁,笑道:“早去早回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自称影子的家伙越是板着一张脸,张小菇越是想要开两句玩笑话。
影子看了她一眼,道:“我明白,你放心。”
“嘻嘻。”张小菇笑起来,“请便吧,我可没有拦人的习惯。”
影子没有多做回答,转过身离开了这一间屋子,几个纵跳上了屋顶,夕阳西下,有个人已经坐在屋顶。从影子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角度,已经沉下去的阳光,温暖的光线铺陈过来,将那个人的身影踱上了一层十分特别的鲜艳色彩。背后的影子则是拉的长长的,那个人一动不动,比影子还要闷骚,即使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影子走到他的身后,然后松了松脖子,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直接将刚刚还在一动不动的那个人踹飞了下去,只不过那个家伙看起来格外灵活,抓着屋顶的木头一个转身又回转过来。
这一次是面对着影子,看得很清楚,一个同影子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子,头上的饰带随风摆动,但是因为刚才被影子踹了一脚,哪里还有什么风度。他无奈地摆了摆手,笑道:“影子啊影子,你还是这么狠啊。”言语轻柔,说话很是平和,完全没有因为影子刚才踹他的一脚放在心上,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老是破坏气氛的影子。
影子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然后开口说道:“你来干什么,听说阁下最近过得挺滋润的。”
“苏州美人多,我来看看美人。”那人应道。
影子说道:“苏州美人固然多,不过这个时候来,可是要一些勇气的。”
“北光,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金陵,似乎赚了不少钱。”影子又说了一句,原来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北光,很奇怪的名字,看起来和影子似乎也是老相识了。影子对他也没有多少客气,只不过这两人说话之间,很显然都有互相戒备的神情,说到北光是从金陵来,而影子和秋平有莫大关系,其中的缘由,就大约也很容易猜得到了。
北光整理了一下衣裳,这位似乎一直十分在意自己的风度,对然没有什么观众,微笑着开口说道:“赚钱嘛,你懂的,我们之间谈钱,不是伤感情么?”
影子冷冷应道:“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我们就恩断义绝了。”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是吗?”
影子道:“是你来见我。”
“没错。”北光大笑道。
“你就不怕引来人么?”影子冷然问道。
北光说道:“我有什么可怕的,这里是苏州,也算是半个我的地盘,你信不信,在这里,我能找到的帮手,比你多。对了,像你这么一个讨厌无聊的人,怎么会跑来这里,保护一个不怎么要紧的人物?那个女人,我也知道一些,身份有点特别,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实在配不上你这么亲自保护左右。”
影子道:“她也不配你亲自来杀她,你为什么还要来?”
北光笑道:“谁说我是来杀人的?”
影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来杀人的,手里握着刀干什么?”
北光冷下脸来,开口问道:“我如果要杀那个女人,你和我拼命不?”
影子想了想,回答道:“拼命。”
北光后退了两步,说道:“要拼命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
影子问道:“不杀人,你又是为什么来?”
北光说道:“好奇而已,你信不信,这里迟早要成为我的地盘。”
影子笑了起来,他对于北光的宣言十分轻蔑地说道:“即使如此,那也只是白天,白天才是你的地盘,晚上,我才是王者。”
北光怅然道:“说实话,我真不想成为你的敌人,只可惜,你不上道。”
“你在金陵过的那种日子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影子平静说道,“我还是习惯做一个独行侠。”
“独行侠?”北光嘲讽道,“朝廷的一条狗吧?”
“你又何尝不是吴王的一条狗,而且是可以随时抛弃掉的一条狗。”影子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这么说道。
北光自嘲道:“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身不由己。”影子淡淡说道。
北光问道:“我的那一把剑呢?”
“你不用剑的,何必还等着我还?”影子说道。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北光说道:“十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情,你还十分介怀?”
影子说道:“十年前发生的不是小事情,我在然不会忘了。”
十年不是一个跨度很长的时间,十年前,这两个人的身上发生过的故事,其实确确实实是不起眼的事情,因为所有的见证人,此时都已经不在人世,活着的就只剩下了影子和北光。两个人都并非江南人,影子是燕地人,北光是赵地人,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这不是一句虚言。
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