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越来越啰嗦了。”
宫染夜也察觉到这点,之前薛氏怀孕都没像现在这么激动过,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在乎这个女人,或许第一个孩子没了,更懂得珍惜眼前这还未出世的孩子。
屋外侍卫匆匆走了进来,朝王爷福了福身,又给凤舞行了个礼,薄唇凑近宫染夜耳边:“王爷……”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宫染夜闻言,瞳孔深深一紧,眼底的色泽瞬间冷清了下来,好似时间一下子凝聚在一块,掩不住那一份冷冽寒气。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敛起情绪,“你先去备马,我随后就到。”
“是。”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她察觉到宫染夜身上隐约透着杀意,柳眉深皱,不由关切道:“出了什么事?”
宫染夜抬起眼皮看向一脸担忧的凤舞,冷冽的目光逐渐温和了下来,“王府出了点岔子,需我回去处理。你且安心待在秦府,待事情处理后,我会立即回来。”平淡的语气没有一点异样。
接触到他深情宠溺的目光时,心里却有一丝丝不安,到底什么事瞒着她?只点头道:“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耽误之急是回去处理要事。”
“嗯。”宫染夜起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嘱咐喜鹊要照料好她,披上斗篷便匆匆离去。
望着他修长离去的背影愈行愈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手中茶钟盖儿轻轻搁在茶几上,余光淡淡扫了眼喜鹊,喜鹊心已了然,微微福身匆匆走了出去。
正午时分,老太太得知秦凤舞差人坐了把椅子,不用走路只需坐上就可行动,早早就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一件金丝雀锦绣裙,将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完全覆盖住。
“嫣阮,你再去催催,这都什么时候了……咳咳。”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焦急声夹杂着咳嗽。这都什么时候了,说好今早就带她去趟老宅子,不是她急不得这一两个时辰,只因老宅子离京城远,怕是现在赶去已是黄昏,她深知自个病熬不过明儿,一个劲差人到西厢阁催。
因昨儿大夫来看过老太太病情,只说是挨不过这几日,嫣阮哭了一个晚上,眼睛周围都肿得很厉害。可今个见老太太气色比往常要好得多,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莫非这就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想到这,嫣阮抱着毛毯披在老太太膝下,头低得很沉很沉,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没敢让老太太瞧见,只得掩面逝去眼角上泪水。
“老太太,你何必急这一会?想必六姑娘这会子在用膳,再等等。”
老太太察觉到嫣阮眼角上浮现的泪水,两道眉毛拧成的疙瘩锁到一块儿,目光中充满着慈祥和蔼,轻轻拍了拍嫣阮的手背,叹声道:“我两眼一闭两腿一伸,进了棺材,倒也没什么遗憾,老大老三也都成家立业,眼下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嫣儿,你打小就跟随在我身边,贴心又懂事,就是性子直了点,难免会得罪人。又不放心把你分配给他房媳妇,倘若你不嫌弃我这快死的老太婆,就收你为义女,嫣儿,你意下如何?”
虽说如今儿孙满堂,但身边却缺少了个贴心懂事的人,又因早年丧女,嫣阮这丫头深讨她老人家喜爱,早有意想收她味义女,只是怕遭到家人反对没敢说罢了。
嫣阮望着老太太慈祥和蔼的目光时,眼泪终于掩忍不住落在脸颊上,抱着老太太的腿放声哭道:“老太太,嫣儿从小父母双亡,若不是老太太不嫌弃收留了我,怕是早已饿死街头。嫣儿不怕别人说我攀龙附凤,等老太太百年后,我愿意以老太太女儿的身份来守孝三年。”
“好孩子,不枉我这些年对你的疼爱……”老太太嘴唇微微抖动着,刀刻般的皱纹里流淌着串串泪珠,手轻轻拍着嫣阮的后背。
望着这一幕,凤舞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户人家的人也未曾不是没有亲情,敛起情绪,逝去眼角上的泪水,走了进来,脸上笑容着实有些牵强:“嫣阮你这妮子怎就这么不懂事?明知祖母情绪不稳定,你还来激她哭?”
嫣阮自知自个失态,连忙起身福身道:“是,六小姐所言极是,是奴婢失态了。”
老太太连忙说情道:“好了好了,你就别怪她了,是我一时失了控,忍不住落泪,怨不得这孩子。”
“我倒也没怪她意思,是怕祖母情绪激动,对病情多少会有影响。”秦凤舞敛起笑容,上前一步半蹲在老太太膝下,脸上就露出担忧之色来,莞尔浅笑,“祖母真偏心,不过说了嫣阮几句,您就不中听了,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才是您的亲孙女。”
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心情也好了许多,挥着手道:“哎哟,这是哪来这么重的醋味儿?”
一旁的嫣阮听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祖母……”
正当大伙有说有笑时,老太太脸色瞬间铁青了下来,嘴唇泛白,弯下腰揪着疼痛的胃,‘噗通’一声,身子狠狠载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老太太胃中肿瘤已经渐渐扩散,昏迷了甚久,请来的大夫都摇头叹声,只说怕是挨不过今晚,准备后事之类的话。
大姑娘秦玉得知祖母病情恶化,连夜带着两个儿子赶来秦府看望老太太最后一面。
寂静的屋内短时像炸开了锅,数十名御医在屋内纷纷为老太太诊断病情,秦老爷在屋外前徘徊来徘徊去,两个年幼的外孙子也跟着外公屁股后面徘徊来徘徊去,学着外公不断摇头唉声叹气的,祖孙三人工作一致,僵硬的气氛却因这一幕,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低着头纷纷掩嘴窃笑,没敢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