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舞低垂眼帘看向那碗油腻腻的鱼汤,心口闷闷,只觉得鱼腥味太重,匆匆别开脸捂嘴干呕。
宫染夜眉心紧皱,看她一口都没吃,单闻味道就想吐,将那碗鱼汤搁得远远,蹲下身贴心的顺着她后背,柔声道:“娘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味道重反胃?”
她不忍的看向他那双包着纱布的十指,就算再吃不下也得吃,端起那碗鱼汤,‘咕嘟咕嘟’一口口咽下腹中,逝去嘴边的油腻,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吃呢!”
宫然夜正欲什么,或许鱼腥味太重,她匆匆放下筷子,捂住嘴弯腰干呕,口中溢满了酸水和杂希。因刺激眼底浮现泪芒,原本徐徐高兴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搀扶起凤舞沿着阁内走去,又忙着倒了杯水递给她,“娘子,不好吃就别吃,看你这阵子老是干呕,是不是胃出了什么毛病?”
秦凤舞躺在床炕上,端起水漱了漱口,搁在一旁矮凳子上,抬眼看向他焦急的面容,虽然这味道有咸有辣有苦,但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鱼汤。不忍让他失望,那双湿润清澈的目光漾起笑意,冰冷的小手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十指,莞尔启笑道:“爷,才不是呢!很好吃,只是鱼腥味太重,闻不惯。调养几日,就不碍事了。”
虽然她这样说,但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只觉得近日凤舞面色苍白,整个人瘦得不像样,身上唯一最多肉也只有那稍稍凸起的小腹。他满心的自责,怨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不能让妻子过上无病无痛的日子,或许一开始她只是柔儿的替身,但这一年的相处心里渐渐有了她秦凤舞这个人。
“说什么傻话?有病需就医,乖乖听话,明儿一早就让大夫检查检查,看看是哪里出了毛病。”宫然夜伸手冲她眉心轻弹了一下,温柔地嘱咐,脸上的宠溺全然溢出。
凤舞的心,在接触到他那深情宠溺的目光时,心头暖洋洋的,美眸闪烁着点点光亮。敛起情绪,犹豫要不要告知她怀孕的事,慵懒的翻过身,掀起被子蒙在头上,抱怨道:“爷好啰嗦,都说不碍事了,小题大做。”
宫然夜唇边扬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望着萎缩在被中的她,深眸中流动着春水般令人沉醉的暖意。这丫头果然特别,一向视女人如玩物的他,她的一举一动却深深吸引着他,在乎她的过去,甚至是过分吃起五舅子的醋。
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昼日。
雪下了一整夜,五更天天色都漆黑一片,屋檐、走廊、树梢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冰冷的空气刺痛鼻息,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冰。
偶尔一阵风拂过窗边的纱帘,香炉上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携着淡淡麝香味缓缓蔓延,凤舞卧在床上嗅着淡淡清香睡得很熟很熟。
屋外已是天明,宫染夜一早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陆大夫坐在矮凳子上,掀起袖子侧着脸细细诊断一番后,略有所思的样子。
见陆大夫诊断甚久,不免让人担忧,宫染夜皱紧眉宇,询问道:“大夫,可诊断出王妃是得了什么病?”
陆大夫敛起思绪,卷下她手上的袖子,拱手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宫染夜目光担忧的瞥了眼熟睡中的妻子,点了点头,便随陆大夫绕出屏风。
屋内的丫鬟们都很自觉的退去了,顿时陷入寂静。
陆大夫端起下人递来的茶水,轻撇了一口,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断袭入鼻息,两道眉毛拧成的疙瘩锁到一块儿了,只觉得这香味有些不对劲,思索着芳香来源,目光凝聚在香炉上。“王爷,香炉上的檀可是麝香?”
站在一旁的喜鹊连忙应道:“正是。”
“陆大夫有什么不对劲吗?”宫染夜不由询问道。
陆大夫说着将茶水搁在茶几上,抬起眼皮疑惑的目光看向宫染夜,照理说怀孕三个月的人是很容易看出来,难道他当真不知秦凤舞已有身孕?不再深思,搁下手中茶杯,起身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已有三个月身孕,麝香乃是孕妇的禁香,如若长期闻麝香会导致流产。”
宫染夜心一紧,手中沏水的动作微微一滞,愣是没缓过神来,原本担忧的脸色逐渐转变成惊喜,眼底眸色潋滟涟涟,愕然道:“当真?”丧子之痛没多久,就报来了喜讯,此刻的心情甚是复杂。
喜鹊脸上溢出笑容,她就说嘛!王妃近日干呕不断,定是怀有身孕,若能怀上男娃,日后王妃在王府的地位更是坐得稳稳当当。主子有出息,奴婢们也都跟着沾光,微微侧身垂首连声贺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秦凤舞蒙上被子,屋外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是怀孕了,而且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手不由得抱住小腹,能感觉体内多了个小生命,目光灼热了许多。
送走陆大夫后,宫染夜就差人将一整顶的香炉都搬走,从婆子口中得知怀孕期间,孕妇最喜爱酸枣子,这冬天哪来的酸枣子?待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却发现一桌子还未熟透的枣子和山楂、梅子。虽说孕妇都有这癖好,可这味道未免也太酸了吧?咬了一口,牙齿酸溜溜的。
宫染夜手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就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裳,连忙搁在桌上,解开身上斗篷系在凤舞身上,忍不住唠叨几句:“天气冷,你怎就不多穿件衣裳再出来?万一冻伤了身子,动了胎气怎么办?”像是在训斥不懂事的孩子般。
她倒也乐意见他如此紧张,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知有多少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