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我远离公司那个群芳争艳的是非之地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中,我经历了被人肉,被爆头,被调戏,还被吴妮和周守这段神神叨叨的孽缘折磨得夜不能寐。
其实人肉的事我已经不大放在心上,虽然吴妮鼓动了我很多次,让我去网上与于青党掐架,且愤愤不平的说,“就凭咱俩这掐遍天下无敌手,各领风骚数十年的功夫,还怕斗不过她?”
我对吴妮的文学功底的折服上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但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掐架的后果,就是越发坚固自己强势小三的形象。掐输了众人会拍手称快,就算掐赢了,人家也会觉得这小三忒不给正室活路了。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让时间把事情冲淡了吧。好在现在是暑假,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让大家遗忘。
最让我无奈的其实是吴妮和周守。两人已经陷入一种凡人参不透的鬼打墙状态,每天必碰面,碰面必斗嘴,斗嘴必吵架,吵架必带上我遭罪。吴妮每天都会气呼呼的跑回寝室,然后例行公事一般的摔门,关机,上床。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我的手机响得惊天动地的。
在第一个晚上,我为了帮助吴妮平息怒火,没等她开口便狗腿的主动把手机关了。结果吴妮愤怒的冲我喊,“你关机干什么!你都关了,他怎么找我!”得,和珅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碰上这么个心口不一喜怒无常的主儿。
于是后来,在吴妮进门的那一霎那,我便把手机塞到她怀里,说,“姐姐,慢吵。今天我把电充足了,够你们俩折腾到明天去。”
我时常在想,吴妮明明就是已经对周守有意思了,干嘛还要硬撑着每天这样虐人虐己。但等我终于有胆量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时,吴大小姐白眼一翻,说,“你不都心甘情愿的跟男人回家了吗?也没见你从了他,让他隔三差五到楼下等着算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把我噎得半小时说不出话来。失恋归失恋,脑子还是酷睿双核的。
然后吴妮顺势高举反攻的大旗,啧着嘴说,“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墨淙这种极品,那是多少妇女追得哈喇子都甩一地了也追不到的,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你倒像个圣女一样把人往外赶。你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你才不这么折腾了?”
我说,“嫦娥玩命追猪八戒,搁你身上你觉得正常啊?”话一出口就觉得亏得慌,林墨淙再好,我也不能让自己与猪八戒统一战线啊。
正想纠正,吴妮却已经笑得前俯后仰的,“得,你都舍得把自己与猪八戒划等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慢慢折腾吧,把嫦娥往死里折腾,也算给咱们这种凡人挣回脸。”
正说着,钟汶打电话来了。我还奇怪她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一接起电话,那足以划破时空的高分贝嗓音,立刻把我什么疑问都震碎了。“程程,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公司啊!”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说,“出了点小意外,下周就去了。”
钟汶一听,立刻兴奋的说,“那正好,下周一林律师生日,要搞个派对,你正好能赶上!”
林墨淙生日?我倒是不知道啊,他从来也没透过一点口风,更别提邀请我去什么派对了。我心里竟然有点犯堵。跟公司的女同事们开派对,那不摆明了要把自己往花丛里放,让那些什么蜂什么蝶使劲前仆后继么?
我悻悻的说,“我没什么兴趣,你们就不用算上了我。”
钟汶立刻叫起来,“那不行啊,我有事要求你呢!你一定得去!”
我奇了,说,“什么事啊,还得去派对才能办。”
钟汶忽然扭捏了起来,半晌才轻轻柔柔的说,“哎呀,派对上肯定要喝酒的。虽然大家都没明说,但谁都存着把林墨淙灌醉的心思。要是他醉了,当然得有一个清醒的人把他送回家去啊……”
我说,“大姐,直接点吧,你到底想让我干啥?”
钟汶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是知道你酒量好嘛,你就负责帮我挡酒和灌醉其他人,这样我就能送林墨淙回家了。”
我顿时语塞,钟汶天马行空我是知道的,我只是不知道她已经天马行空得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见我不说话,钟汶在电话那头已经又求又拜起来,“程程,自从你进公司就属咱们俩关系最好了,你看周围的人,哪个不是对林墨淙虎视眈眈的,你就忍心看着那肥水流了外人田么?我发誓,就这么一次,从此以后你在公司有什么做不完的文件,尽管给我,我肯定眉头都不皱一下……”
钟汶还在喋喋不休,我的鼓膜已经接近破裂的极限,于是我无奈的说,“行行,去就去吧。不过先说好,我只尽量帮你挡,到时候能不能把其他人放到我可不负责啊!”钟汶兴奋的嗷了一声,千恩万谢之后,满足的挂了电话。
吴妮在旁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看你不要的东西,人家可是盼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握着手机没有回答。这东西,要不要能是我说了算么?
公司为林墨淙包了一间本市很有名的酒吧当做派对场地。我感叹着也不知道林墨淙为公司挣了多少钱,竟然让比葛朗台还抠门的老总如此舍得。这酒吧喝的从来都不是酒,当然也不是寂寞,是人血!喝一口,心都在滴血。
当周一晚上我被吴妮整的像个交际花一样,现身在派对上时,林墨淙很明显的吃了一惊。
趁人不注意,他悄悄问我,“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口气竟有些严肃。
我有点气不打一出来,便开始装傻,“咦?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林墨淙脸色有点不好看,沉默了一下,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派对。”
我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哦,他们说今天有人过生日,原来是你啊!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说着翻了个白眼,绕过他要往里走。
林墨淙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群刚到的女同事团团围住了。我心里想着,前仆后继的战役打响了,我还是赶紧找个安全地带以免误伤吧。吴妮说我身上这裙子价格不菲,她可是花了血本的,要是被人一个不小心摁了个爪印在上面,我与吴妮不锈钢一样的友情可要添上点小划痕了。
钟汶看到我时两眼放光,上来热切的把我拖到一个角落里,低低的说,“一会要是有人来敬酒,你就说我今天肠胃不好帮我顶了。你还要多找机会去跟林墨淙喝,凭你的酒量,放倒他没问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把小弟也叫上了,他负责鼓动其他同事拼酒,你就专攻林墨淙吧!”小弟就是上次在公司大肆宣扬林墨淙与钟汶烛光晚餐的那位说书先生,钟汶自那以后与他甚是投缘,就差没结拜了,现在那说书的就以钟汶小弟身份自居。
举目四望,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我从来没想过公司那些私底下互掐得不共戴天的女人们,能如此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上个月差点就在食堂掀桌子的行政和销售两位小姐,此时正勾肩搭背亲热无比的一起坐在林墨淙旁边,巧笑倩兮,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们俩就是传说中,一个妈生的但一点不像的双胞胎。原来林墨淙还长了一张亲善大使的脸,老板请了他真是划算,连增进员工感情的费用都省了。
林墨淙端着酒杯,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熟练的应付一波又一波涌上去的蜂蝶。我想着今晚就算不用我出马,公司这近百号女员工应该也能把他灌趴下。
钟汶的小弟果然是销售部的精英,灌人酒于无形之间,不到半小时,那瓶黑方已经进了财务部那桌人的肚子里。看来钟汶今晚不打算让一个人清醒的走出这门口了,而她自己一直在角落做淑女状,也不到林墨淙身边去凑热闹。我知道她是要厚积薄发,在散场那一刻技压群芳,杀出重围,登上宝马,携美男而去。这不就是一部血淋淋活脱脱的都市版宫斗文么?
“看不出林墨淙的酒量还真好!”钟汶在我旁边有些焦急起来,“程程,现在一切都靠你了!”她的眼中闪烁着激励的光芒,我想***去堵抢眼儿的时候,他的领导肯定也是这么任重而道远的看着他。
我心里叹了口气,谁叫我一时没经受住噪音轰炸的考验呢。于是我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向整间酒吧的人气中心靠过去。
看着我走近,林墨淙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可能是因为我还挂着个助理的名头,蜂蝶们都格外谦让,翩然让出一条路。恍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得宠的小太监,在众妃嫔含笑的目光中,去给那狗皇帝斟酒助兴。
“林律师,承蒙你看得起我,让我跟您做项目,我先敬您一杯!”我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自己先干了。
林墨淙笑了一下,也缓缓的喝了下去。
我从旁边的酒桌上端起酒樽,将我俩的酒杯倒满,然后又举了起来,“这个项目你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一定得感谢您一下!”说完又碰了他杯子一下,自己先干了。
林墨淙没有说话,我觉得他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对。但他没有拒绝,还是把那杯酒喝了。
我又把两个杯子倒满,第三次举了起来,“但是这个项目我还是没能坚持做完,给您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我还得敬您一个,表示歉意……”正想自己先干了,林墨淙忽然淡淡的说,“你头上的伤没事了吧?”
我一愣,周围的妃嫔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状。我被电脑爆头的事从来没跟公司的人说过,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时候突然说起来。但等我看到他眼中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我立刻明白他想做什么。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那晚要不是多亏了……”
“林律师,你跟大家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啊!”我立刻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从人群中心飞快的退了出去。他摆明就是在威胁我,要是我再敢灌他酒,他就把什么都抖出来!要是让这帮后宫知道皇帝私下调戏小太监,我这个小太监还有活路吗?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我正想着要怎么样跟钟汶交代说我辜负了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钟汶的声音已经穿空而来,“程程,程程你过来!”
我抬起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钟汶的周围怎么跟林墨淙那儿一样热闹?黑压压的全是男人。但瞬间我就明白了,全公司的女性今晚都聚首到了林墨淙那个轴心那里,男同胞们都没着没落的。而钟大美女此时远离尘嚣,孤坐角落,越发显得超凡脱俗,遗世独立。本来平时喜欢她的人就不少,此刻更是挽着袖子蜂拥而上了。
有两位男士明显有点高了,非要钟汶端杯意思一下。钟汶已经花容失色,要是她沾上一口,今晚几个小时的寂寞隐忍就白费了。于是看见我就像看见救星一般,扯着我跟那俩赔笑说,“我今晚实在是肠胃不太舒服,程程替我喝吧,她跟我是铁姐们,她喝我喝都一样!”
我心里想着,你这铁姐们要是酒量差点今天就非躺这儿不可了。不过那两男士的酒杯已经伸了上来,我也只得把杯子端起来。但这两人还就不依不饶起来,一连喝了三杯都不肯放杯子。我刚才在那边还跟林墨淙连着喝了两个,胃里忽然有些涨的难受。
正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俩不是叮我这只蛋的苍蝇赶走,我手机就响了起来。刚一接起,林墨淙的电话里冷冷的说,“到后门来!马上!”
我哆嗦了一下,挂了电话。跟钟汶说我要去洗手间,让她自己搞定,便往酒吧的后门寻了过去。后面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子,与前面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我正想着他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忽然手腕一热,我已经被一股劲扯过去靠在墙上,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上来,将我的身子夹在墙和那个身体中间动弹不得。
我知道肯定是林墨淙报复我灌他酒来了,于是我边抬头边说,“大哥,有话好说……”还没求饶,猛然间唇上一热,湿热的气息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酒气透过嘴冲进脑子里,我瞬间就如中了蠕虫一般停止了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