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掺和进来,不该让你餐风露宿地跟着我走南闯北。”他粗糙的指腹怜惜地摩挲着她滑嫩的小脸儿,那双深若寒潭的鹰目被泪水烫灼,变得赤红。
她无奈地道:“你是属于这四方天下的,我若不掺和进这争权夺势的政治漩涡中,我如何能够时时与你并肩而行?”
他要天下,所以她也必须要天下,因为她不想夜夜在对他的期盼和等待中醒来,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会侵蚀她敏感的心,让她痛不欲生。
“原来,我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宁愿……”
“别说下去!”她那葱白的芊芊玉手赶忙遮住了他的薄唇,而后道:“别说你不爱天下,别对我说谎。”
他一生都没对她说过一次谎,这是他爱她的方式,永远的真诚。
他却道:“没了你,天下又怎样?谁与我共享这泱泱天下的盛世繁荣?我之所以爱天下,是因为我要给你别的男人所不能给你的尊荣和地位,我要让你成为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再度摇头:“女人的天是丈夫,不是天下。天下之大,双脚不过数寸,我一人又能占据几分?”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曾发誓要让你幸福的。”他以为,她一直都很幸福,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沮丧过,她永远那么优雅,嘴角总挂着绝美的笑容。
她勾唇浅笑,清澈的眸子缓缓闭上,眼角滚出两行热泪:“我、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嫣儿,别眯眼,别眯眼!”他怕她一闭眼就永远不再睁开,不觉慌了神,声音里尽是颤抖,双臂还猛力地摇晃她孱弱的身子。
她吃痛拧起了秀眉,气若游丝地道:“别、别急,我、我只是在回、回忆我们的过往。”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我说过,待天下大定,我会带你游遍名山大川,去亲眼看看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我们有约定的,你忘了?不,别说话,我们这就回宫!”他心神俱乱,再无平日的沉着。
她虽命在旦夕,却神态自若,嘴角又露出了那抹笑容,一如初春的和煦阳光,轻而易举地便能安抚他狂躁的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卯足劲儿,才能连贯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好贪心,有了天下,还要爱情。”
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帝皇能够拥有真挚的爱情?家国天下,哪就那么容易两全?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想成为他的畔脚石,所以她也对“天下”感兴趣起来,只为成全他。
“如果让我在你和天下之间做个选择,我情愿选你!”他不假思索地道。说罢,他吻住了她眼角的泪珠儿,嘴里又平添了一分酸涩。
她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做这样的选择,我岂能忍心见你徘徊于两难之间?而且,我爱你,正是爱你的霸气,爱你那与生俱来的威严,爱你在战场上挥洒自如的英姿。你是一只雄鹰,必须给你一片天空,你才能自由地翱翔,而我偏偏迷恋你翱翔天际的身影。倘若你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平庸之辈,身无所长,胸无大志,又如何值得我去倾心?”
“可是……”他无言以对。
她续道:“这一生,能够爱你,被你所爱,我并不后悔,能够在你怀中死去,我已心满意足。”
说罢,她的芊手颤巍巍地抬起,轻轻地覆在了他那刚毅的脸上。
她的手好凉,他赶紧握住,想要给她一些温暖:“嫣儿,别丢下我,求你……”
“生死有命,我们的缘分已尽,再奢求也是枉然。”她好贪念他怀中的温度呵。
话落,她的视线模糊了,目光渐渐地涣散起来。
“不,我们早就约定了生生世世的,你不能丢弃我!”他哭了,嚎啕大哭,那颗曾经被敌人誉为无坚不摧的心,此刻“咣当”一下,碎了,裂了……
她慢慢地咀嚼这个词:“生生世世?真的有生生世世吗?如果有,我来世愿孑然一生,再不涉足爱情。爱一个人,太辛苦了……”
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也不枉此生了,至于来生,她想换个活法儿了。她想,她要自我一回,只做自己。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细,他才发现,她那双曾经可以盛得下全世界的明眸,此刻已然紧闭……
“嫣儿!你别走,别走!”声嘶力竭的咆哮,又能换回什么?
他抱着她,起身离开。突然,怀中那枚橙黄的玉玺掉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脆响。
他拾起玉玺,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她的手心,而后用自己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呢喃道:“这枚玉玺是你穷尽一生助我得来的。如今,我让它陪着你,来生我们以此为媒再结连理。你是我的,永远永远都是我的,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纵然再艰难,我也要找到你。”
“真的要进去吗?”
“废话!”
“可是……”
“少啰嗦!再磨蹭黄花儿菜都凉了!”
仿古建筑的木质大院内,三个长相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在东厢房的门外一阵张望,鬼鬼祟祟的,看样子是想趁人不备溜进厢房。
可别把她们当成毛贼了,为首的那位名叫阮真真,其实就是这院子的主人。另外两人都是她的朋友,分别叫郭媛媛、程茜茜。三个人关系好得跟什么似的,经常都是形影不离的。
按说,这阮真真带着朋友来家里玩玩儿,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干嘛还要偷偷摸摸的?原因就在这东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