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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方非的退让,让叶永义清醒了片刻,他沉静下来,向她道歉,戴上帽子,遮住眼睛。他嘴上哀哀的说:“我只是,不能忍受背叛。”心里却说,我想得到的一定要得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满面愁容的点燃香烟,说:“我工作并不顺利,虽然面临晋升,但有同事合伙整我,我压力很大。又被领导穿小鞋,我想,他们都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世,所以对我肆无忌惮。我羡慕公司里的自由气氛,全靠自己的能力,有没有背景无关紧要,你不会懂。”

方非跟叶永义的关系,莫名其妙成了弱强关系,强硬一方的安慰和致歉辞令,给了弱方不实的幻觉:事出有因,他有他的难处。

她前一秒钟告诉自己:离开他。后一秒钟对自己说:若离开他,他会更悲惨。

“我知道你压力大。”方非叹一口气,耐心劝慰,“但你要学会交朋友,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是不行的。”

“我不象你,什么人都可以当朋友。”叶永义讽刺,看着方非白皙的脸,上面的指印渐渐清晰,又不忍,转而说道:“朋友是要有,但我需要时间。你的脸,还疼吗?”

方非不多话,只是默默的喝咖啡,她决定不告诉他孩子的事。此时,方非看不见叶永义的残忍:因为他自己的孤苦身世,象是永远据有更多的砝码。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叶永义都赎罪似的谦卑和热情,他次次登门都给妈妈和姨妈买礼物,又常常来家里做一些体力活,对方非说话软声细语,体贴备至。他决心变成阳光男孩一般,努力要把一家人的情绪弄暖。



这一个星期,足以迷惑方非,以为他并非无药可救,人人都有情绪低落和不受控制的时候,他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改进自己。

饭桌上方非频频想要作呕的样子,终于引起大家的注意。

妈妈堵在洗手间门外,隔着门问方非:“小菲,你是不是……”

方非漱口,开门走出来,脸容平静,微微一笑:“妈妈,你快要做外婆了。”



很久以前,方非幻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努力经营一个小家,能让妈妈抱上外孙,不管自己怎么样,希望妈妈在有生之年,不留遗憾。

姨妈和叶永义闻声过来,脸上都在笑,心里却各有各的心思。

妈妈对叶永义说:“小菲有孩子了,你们的婚事要提上日程,你虽然没有父母,但我也不想让小菲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你只要对小菲好好的,我还是会拿你当亲儿子对待。”

叶永义故意忽略结婚的事,仿佛读错了妈妈的文本,只应道:“我会对小菲好,您放心。”



叶永义走后,姨妈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妈妈看不过去,说道:“别转了,屋子这么小,你走的我眼晕。”

姨妈喜忧参半,对方非妈妈说:“姐姐,不是我对永义这孩子有偏见,是我心里不踏实,你看小菲跟他在一起的神色,一点也不放松,生怕出了什么错似的。小菲这孩子不象是糊涂的人,怎么做未婚先孕这样的傻事。”

妈妈侧头,回忆那些场景,也多少有些认同,后犹豫再三,终于对姨妈说:“也许小菲觉得对不起人家,她被别人强暴过,伤害她的人已经死了。这事情告一段落,叶永义大概还不知情,所以小菲姿态会低一些。现在孩子都有了,我们拆散了他们,对小菲有什么好处?”

两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默认和接受这个事实。



叶永义和方非走在路上,一肚子的话翻来覆去,不知道如何出口。

夕阳照在方非身上,让她镀上一层金铜色。她脸静心静,随着孩子在体内渐渐增长,她感觉灵魂一点点变的透明。

方非说:“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你,说实话,我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刻。你给我的那一巴掌,让我的脸,至今还隐隐作痛。但是,你我都是有过体验的人,孩子没有过错,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让孩子没有家,自一出生,就是孤儿。”

叶永义本想劝方非去打掉孩子,经过方非这样一说,知道自己不经意间丢了主动权,有几分懊恼。

方非说:“如果我们结婚,我想辞职,在家静养,我现在的工作强度太大,天天对着电脑,难免太多辐射。”

叶永义终于找到突破口,立刻回绝:“不,你不能辞职。”

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接着解释道:“因为我有事情没有跟你说。我今天本来想告诉你,我打算离职。”

方非吃了一惊,问道:“这么稳定的工作,为什么不要了?何况你上次有立功表现,不是说要提拔了吗?”

叶永义摇摇头,眼神复杂难以琢磨,他说:“你不知道后台和背景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立功是表面的,我没有完全弄清私下里的关系网,一定是我在侦查的时候触动了谁的利益,或者是那个王校长的什么亲戚朋友也说不定,总之,现在我处在夹缝里,有人想提我,有人想扁我,我受够了。”

方非暗暗内疚,本以为会对他的事业有所帮助,谁知道反而害他于困境中,仿佛一切事情都是自己的过错

叶永义也探出方非的心境,一直朝前走,也不置可否,他理直气壮的用愁容谴责她,用比质问更令人难受的缄默压迫她,他越是施加张力,越让方非心里不安,直到最后,方非说道:“你如果真的不开心,就不做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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