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人头攒动的榜前,宫沁儿的表情可谓是别具一格,落榜的人大多是愁眉苦脸,而上榜的人则是喜不自禁,只有她的一张小脸呈现出的是一幅世界名画——《呐喊》。
宫沁儿看见什么了,以致于她的表情如此惊悚?
覆盖了整个墙面的皇榜的第一行,理应只有的一个名字的第一行,意外的出现了第二个人的名字,而那个名字正是海、文!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宫沁儿摇着脑袋拒绝接受现实,从没听说过哪一朝出过两位状元,一定是出错了。
见宫沁儿先是摇头而后一脸不相信,海文抱着她在她耳边轻笑道:“据说我跟知书的文章,几位阅卷官员都无法定夺名词,最后干脆让皇上定,然皇上看了我们俩的文章后,御笔一挥,金科状元便破天荒的由我和知书一同夺得。”
宫沁儿回头瞪了海文一眼,挣扎下地,海文笑着将她放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知书,想来他应该也知道了。”
犹豫啊犹豫,宫沁儿挪到了正与几位士子攀谈的宫知书那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宫知书低头见她一脸不高兴,便与那些士子告了罪抱着她到一边,“沁儿,怎么不高兴了?”
嘟着嘴,宫沁儿指了指皇榜,不满道:“为什么海狐狸的名字也在上面?”
宫知书一愣,随即笑道:“你都知道了?”
点点头,宫沁儿捏着宫知书胸前的一小缕头发,闷闷道:“状元明明应该是大哥一个人的。”
“呵,傻孩子!”宫知书轻笑了一声,道,“海兄的文采绝不输我。”
宫沁儿扭脸,恰好看见在一群人中间笑得得意的海文,撇嘴。
点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宫知书有些无奈道:“为什么不喜欢海文?”
宫沁儿望天,望了半天也没望出个所以然来,对于海文他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硬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属性不同呢,就好比食草类动物与食肉动物之间是天敌,而食草或是食肉动物之间则是介于敌人和朋友之间,她和海文大抵就是这种非敌非友关系。
“海文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宫知书淡淡道。
“为什么?”宫沁儿不解,那只狐狸分明就爱耍着她完。
宫知书笑而不语,将她放下,道:“再过一会儿就回家,别乱跑。”说完,宫知书迎向一个长衫中年男子,看那样子应该是太学的老师。
宫沁儿左右瞅了瞅,宫钰儿她们不方便抛头露面在车厢中,而宫知礼则陪着宫知书一起应付一批又一批前来道贺的人,那一边海文也是同样的情况。
左右无聊,宫沁儿打着哈欠站在一旁看众人,看了一会儿便看不下去了,因为那些口中说恭喜的人眼底却是浓浓的嫉妒……嫉妒和羡慕相比,前者更具有杀伤力,一个人能强大到让人只是羡慕而不是嫉妒才是真正的强者……想起林白曾经说过的话,宫沁儿搔搔头,心说怎么又想起那个讨厌鬼了,不知道讨厌鬼怎么样了?
……
刚刚踏入临安城的林白就觉身子发冷,一旁的林福道:“少爷,怎么了?”
“没事。”林白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林福,今儿个是不是放榜的日子?”
林福一边看街道的门牌,一边点头道:“是的,宫家的大少爷应该会高中吧。”
林白略微思索了片刻,挑眉道:“那也说不定。”
“啊?”林福不解,心说以宫家大少爷的学识还不能高中,不还未等他细究,眼前的一座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看了一眼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方府”两个字,兴奋道:“少爷,我们到了!”
……
看腻了众生假相的宫沁儿开始在周围闲逛,却走得不远,恰好在宫知书的视线之内。倏尔,一个靛青色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宫沁儿一愣,那身影……她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宫知书余光瞧见了就想追过去,但无奈那些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脱不开身,一旁的宫知礼瞧见了,随即不着痕迹地离开去追宫知书,同去的还有海文。
且说宫沁儿跟着那身影离开了纷扰的人群,少了人群的阻挡,那身影更加清晰,从消瘦的身形看应该是个少年书生,书生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他……也是参加秋试的士子么?宫沁儿疑惑,亦步亦趋地跟着,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书生应该是……正当她心思流转之际,那书生猛然停住,转过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与宫知书不同,多了一份随性,正是那日宫沁儿他们在街上见过的那个书生,此时他嘴角微微挑起,眉眼含笑地看着显然一惊的宫沁儿,温和道:“小姐有何事?”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宫沁儿愣住,一时竟忘记该如何回答。
那书生笑了笑,依旧温和,“小姐一直跟着在下是有事么?”
反应过来的宫沁儿脸面一红,忙垂下头,但仍不住偷偷打量着书生,如玉的面容跟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叠,一时竟有些恍惚。
“小姐,可是认错人了?”书生依旧好脾气道,但他身边的小书童明显沉不住气,嚷嚷道:“你这个小丫头跟着我家少爷作甚么?”
“竹儿,不得无礼。”书生低叱一声,转而面对宫沁儿时依旧温和,“小姐,可是将在下认错了?”
宫沁儿茫然地点点头,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怎么可能会遇见那个人。
“沁儿?”宫知礼追了上来,把宫沁儿揽至身后,眼神不善地盯着书生,问,“阁下是谁?”
书生忙笑着摆手,道:“这位小姐认错人,是误会。”
“沁儿?”宫知礼低头看宫沁儿,就见她一张小脸微微有些发白,心中怒火陡然升起,就要理论,却感觉宫沁儿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四哥,没事,是我认错人了,我们回去了。”
宫知礼虽不肯罢休但见宫沁儿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便瞪了书生一眼后抱着宫沁儿离开。
小书童不乐意了,嘟囔道:“是那个小丫头跑过来跟着我们,有不是我家少爷的错。”
“竹儿。”书生低喝了一声,小书童撇了撇嘴不说话。
看了一眼宫沁儿离去的方向,书生招呼小书童离开。
书生转身离开的瞬间,一个人自暗处现身,正是追寻而来的海文,他看了看离去的书生的背影,摸摸下巴,心说今年秋试中有这样的人物?想了许久他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样俊秀书生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但若不是应试的士子又为何回来看榜?看了一眼远处抱着宫沁儿的宫知书,海文缓缓勾唇,低声道:“有意思。”
“海兄,你怎么在这儿,在下就快应付不来了!”一个书生拽着海文就往回走,刚才海文突然离开,被留下的他只得应付那些道贺的人。
海文微微一笑,薄唇轻启,“人有三急么。”
那书生一愣,搔搔头,心说茅厕不是在另一边么?
……
宫知礼抱着宫沁儿回来,宫沁儿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仍有些残留的落寞,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中见到熟悉的人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失望让她有些调节不过来。
看了一眼宫沁儿的神色,宫知书立即跟前来道贺的众人告饶,带着宫沁儿回到了马车,刚一上马车,就听宫梅儿一声调笑:“沁儿,怎么这副模样回来,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说着捏捏宫沁儿的腮帮子。
白了宫梅儿一眼,宫沁儿摸摸自己微疼的腮帮子,心情又好了点。
“这是最爱吃的凤翔楼的水晶蜜酥。”宫钰儿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笼屉,还冒着热气,伸手接过来,宫沁儿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开始笑眯眯地吃着水晶蜜酥。
宫知书看着,微微一笑,但一想到刚才宫知礼给他说的,他的眉头就是一蹙,按照宫知礼的形容,那书生很有可能就是那日的那个书生,沁儿两次见到他两次都出现反常,那个书生到底是何人?
……
一屉水晶蜜酥下肚,宫沁儿的新奇已然恢复,又开始和宫梅儿他们玩笑。
马车驶到宫府,众人下了车,宫知书去了宫行文的院子,剩下的几人则是各回各的院子,等着一会儿吃中饭。
“知书,回来了?”正在书房作画的宫行文抬起头笑道。
点点头,宫知书上前,帮着宫行文研磨。
“结果如何?”宫行文似是不经意问道。
“孩儿与海文一同中状元。”宫知书答道。
“呵,”宫行文轻笑,“海家的小狐狸竟然转性子了?看过他的文章了么?”
“看过来。”
“与你相比如何?”
“相比于孩儿的拘谨,海文的文章更加随性,且有一种令人羡慕的洒脱在其中。”宫知书想了想,答道。
“能看到自己的缺点和别人的有点是好事,但切忌不能妄自菲薄。”宫行文停了笔,看着宫知书,良久叹了口气道,“其实为父并不希望你入朝为官,你可知?”
“孩儿明白。”
“你既然明白,就要知道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说罢,宫行文将笔递给宫知书,“来,替这幅画题词,为父也沾沾金科状元的喜气。”
……
同一时刻,宫沁儿躺在自己的床上,仰脸睁着眼看床帏上繁琐的花纹,忽然——“呀,左眼皮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