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宫沁儿最近心情不错……这是宫府上下都能感觉到的。
为此,宫钰儿曾经偷偷地问宫知书——为什么宫沁儿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之前放榜的时候明明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宫知书望天,望了半天后,轻叹一声——大概跟赢了赌钱有关。
宫钰儿听了,一脸嫌弃,心说亏自己还担心了这么久,敢情就是个小财迷。
这几天,宫沁儿几乎是逢人便笑眯眯,直笑得林发一个劲儿喊心肝宝贝。
你问为什么?
事情得从看榜回来的那天说起——
躺在床上的宫沁儿左眼皮一跳,随即她也跟着跳了起来,心说右眼跳灾,左眼跳财,难不成她最近会有财运?于是乎,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支着下巴,努力地想啊想……想自己哪里有财运,想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一拍手,蹬蹬瞪跑下床,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黑桃木元宝纹的小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不大不小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着黑字,只有一句话是用红色的笔写的,那就是“一赔十”。
笑眯眯地收了纸,宫沁儿又小跑着去了对面的林府,拽住了林中。
“中哥哥。”
一句甜丝丝的叫唤让林中心头一热,他低头道:“怎么了,沁儿?”
“有事要中哥哥帮忙,中哥哥会帮沁儿的,是不是?”宫沁儿睁大了眼睛看林中,嘴角微翘。
“那是自然。”林中二话不说立即拍胸脯答应,一刻的犹豫都没有。
……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中一袭月白罩纱长衫,系一条镶玉金线腰带,足蹬软底靴……别说,这林中与林白有五分相似,一张脸也是有几分俊逸,不过就是林中更像林发一些,身形高大,浓眉大眼,有那么些憨气,而林白应该是像他那早逝的娘亲,相貌略显邪魅,一双桃花眼勾死人不偿命。
在林中身后,是一个青衣小厮,白巾包头,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十分讨喜,不是宫沁儿是谁?
林中左右看了看,没人,便低声道:“沁儿,我们这么打扮是作甚么?”
宫沁儿捂着嘴笑,“二少爷,要叫我青儿。”
林中摸摸鼻子,道:“沁……青儿,我们要去哪儿?”
“东顺赌坊。”
……
东顺赌坊位于京城南城,这里可以说是京城下九流的集散地,青楼、赌坊……几乎全聚集于此,在这里走动的除了纨绔子弟便是一些地痞流氓。
林中一听这地方原想不来的,但架不住宫沁儿软言软语的,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宫沁儿来着,一边想这要是被老爹知道了定要给他一顿好打。
躲在林中身后的宫沁儿则是一双眼睛滴流转,好奇地打量着沿街的“铺子”,路过一家“迎春阁”时,一阵浓郁的香味飘来,宫沁儿揉着鼻子,心说好么,至少好几斤粉。
林中一身纨绔子弟的打扮,引来不少花娘的热情招呼,好几次都要被拉进去时,宫沁儿就适时地上前喊一句,“少爷,您不是来找小馆的么?”
花娘们一听,立即用香帕捂着自己的嘴闷闷笑,“原来少爷好的是这口儿。”
臊红了一张脸的林中连忙拉着宫沁儿灰溜溜跑了,一边愤恨,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同沁儿讲这些下流的东西。
两人几乎是一路逃到了东顺赌坊,看了一眼赌坊门口站着的两个彪型大汉,林中缩了缩脑袋,同宫沁儿打商量,“沁……青儿,这种地方我们不好来的。”
跃跃欲试的宫沁儿斜眼瞄了他一眼,伸手从腰间的小包抽出一张纸,一张印有“一千两”字样的白纸,那两个彪型大汉一看,立即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将两人往里迎,只是满是横肉的脸配上谄媚的笑怎么看怎么惊悚。
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后,穿过一个雕花石壁,眼前豁然开朗,敞亮的大厅中除了人就是人,灰头土脸的人、得意洋洋的人、面红耳赤的人……
看了一圈,林中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我们到底来这里作甚么?”
宫沁儿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拉着林中分开密集的人群向西南角那里走去。
走到近处,林中一抬头,就见此处开的盘口挂满了写有人名的小木牌,有些是朱砂写的,有的是黑墨写的,而在这些人名只有,有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高高挂起。
林中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名字,吞口水道:“为什么宫大哥的名字还会在上面?”
宫沁儿拉了拉他的衣袖,递给他一张纸,林中接过来看了一眼,惊道:“沁儿,你竟然赌……”
“嘘——”示意林中噤声,宫沁儿捅了捅他的腰,低声道:“取了赢钱我们就走。”
林中无奈,只得将凭条给了一旁的赌场伙计,道:“我们是来取赢钱的份额的。”
那伙计头都没抬,一指旁边,道:“没瞧见那些人都是领钱的么,去去去,排队去!”
宫沁儿和林中一同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天啊,有多少人下了注?只见那条有头无尾的长龙在狭小的地方反复扭着弯曲,最后消失在某个尽头。
嘴角抽了抽,宫沁儿看那伙计,问,“小哥,这么多人都领钱?”
正拨着算盘的伙计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要领钱,去排队!”
宫沁儿一愣,随即气呼呼地拽着了林中去找那条长龙的尾巴。
……
赌场的后院,一个膀大腰粗裹了一身绸缎的男人,一脸哀怨地对着一个紫衣青年嚷嚷道:“我说大少爷,您这又玩的哪一出,不是说好了您只是放出风声不会真考的,怎么又去考了?这可让我老吴损失大了。”
那紫衣青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吴财,你少跟少爷我哭穷,这一笔你又不知道赚了多少,少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名叫吴财的男人不满地嘟囔道:“不来可以赚更多的,现在倒好,不赔就中了。”
紫衣青年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茶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注意,想双赢,还要看少爷愿不愿意。”
“哪能呢?”吴财在一旁陪着笑,这可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主儿,他可惹不起,再说在京城做买卖哪个不得看他大少爷的脸色。
紫衣青年缓缓起身,拍了拍前襟,回头,看了一眼吴财,道:“估计那位小祖宗快来了,你可要小心伺候,不然有的你受。”
吴财点头哈腰地将人送走,抹了一把冷汗,心说这位少爷今儿个心情还不错,否则……哼哼!
紫衣青年绕过赌场时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某个小身影,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身离去。
……
“老、老板——”一个仆人跌跌撞撞跑到后院,大喊道,“不好了!”
正想喝口茶顺顺气的吴财一个没留神,让茶水呛住了。
“咳咳……咳咳……你个该死的,慌张什么!”
“老板,有人闹场子!”仆人急道。
“什么?!”吴财双目一瞪,吼道,“那个不要命的敢来闹爷爷的场子?”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前院走去。
此时的赌场内,一片寂静,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手叉腰的小身影直摇头心说这娃娃看得挺精明,怎么跑这儿来寻死了?
吴财赶到时,大吼一声:“那个不长眼的闹事?”
“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
皱了皱眉,吴财左右看了看,纳闷人在哪里说话?
“老板,那里!”吴财身侧的一个伙计向下指了指,吴财低下头一看,乐了,这谁家娃娃,模样长得倒是十分讨喜……看着身量还没有他一般高呢。
“小娃娃,你说谁闹事?”
“就是我。”宫沁儿努力仰着脖子道,众人一阵哄笑。
吴财掏了掏耳朵,心说自己没听错吧,什么时候他吴财这么好欺负,连个娃娃都赶给他叫嚣?
“小娃娃,一边玩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吴财挥挥手道。
宫沁儿退后了一步,继续仰脸道:“我是来要回我的钱的。”
看着这娃娃着实讨喜,吴财便耐着心思道:“什么钱?”
伸手抖开一张纸,宫沁儿指着纸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如今宫知书高中状元,我来拿回我赢的钱。”
看了一眼那张纸,吴财皱了皱道:“小娃娃,你可认得字?”
“当然。”
“那好,你看看头上挂着什么?”
宫沁儿抬头,就见状元的位置上挂着两个人名,一个宫知书,一个海文。
“什么意思?”宫沁儿问。
“意思很明确,今年的状元是两个,所以庄家通杀。”吴财坐在伙计搬来的椅子上,得意洋洋道。
奸商!这是宫沁儿脑中的想法。
想了想,宫沁儿对着队伍中的人喊道:“谁下了海文和宫知书的注?我一百两买一张。”
众人一听,纷纷掏出凭条,宫沁儿伸手向林中勾了勾,林中不明就里,问:“沁儿,作甚么?”
“银票!”
林中无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他临走时老爹听说他要带着沁儿出门时塞给他的说,说是沁儿若是看着什么了尽管买,得,她现在看上了一堆废纸!
宫沁儿手上一叠银票,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沓儿凭条,她掂掂分量,好嘛,还真不少。
“啪!”把这一沓儿纸拍到了吴财跟前,吴财挑了挑眉,不是很理解。
“你说状元是两个,好,我就买两个!”
吴财一愣,看了一眼宫沁儿,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不算,得一张纸上两个名字都有。”
“哦?”宫沁儿坏笑,“那请问,赌大小的时候能同时下大小么?”
吴财被宫沁儿一句话噎住了,想了半天,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宫沁儿继续笑,众人也开始纷纷议论,本来么,哪听说下注下两个的,但无奈东顺赌坊财大气粗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吴财一时语塞,心说这娃娃怎的这般难缠!
“老板人是做大事的,自然不会跟我们这些平民计较不是?”宫沁儿笑眯眯道。
吴财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宫沁儿停顿了片刻,笑嘻嘻道,“老板赔钱吧。”
吴财看着那一沓儿纸张,不甘心却也实在无法反驳,他这赌坊还是要开下去的,只好咬咬牙道:“来人,给这位小公子算钱。”
一旁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拨算盘,拨完后颤巍巍道:“总共……是十万两。”
“什么?”吴财惊得跳起来,骂道,“有没有算错?”
伙计低头小声道:“没。”
吴财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宫沁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道:“这位小公子姓什么?”
宫沁儿笑眯眯拱了拱手,道:“姓宫。”
吴财一听,“咚”一声,倒地不起。
宫沁儿手里捧着一小箱子银票喜滋滋地往外走,扣除林中支出的银票,她净赚一万两啊,比一千两足足多了十倍,真真是左眼跳财,而且是一本万利啊!
正当她得意啊得意的时候,突然,“啊——右眼皮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