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来人是谁,自然是死催的礼部尚书……不,也应该说是“前”礼部尚书之孙——荣忝!
要说这容忝也是个好样貌,虽比不上宫知书的俊雅、朱瞻基的俊朗和林白的俊美,但也算是一个五官清秀的,只是家里宠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有股子蛮横之气,而且眼周发黑,一看就是平日里花天酒地掏空了身体。
因为宫沁儿等人是背对着容忝,他也没注意,就嚷嚷道:“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杵在这儿?”
有几个人连忙给他打眼色,但无奈容忝近日因为祖父辞官,父亲官位也降了,正有些郁郁,便没有注意到,只是边往前走边道:“啧,真是晦气,昨儿个……”
正说着的容忝一眼瞅见了在她正前面的宫梅儿,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从窈窕妖娆的身段不难猜出一定是个美人,容忝摸了摸下巴,心说什么时候这里添了新的美人他都不知道?啧啧,瞧这身段儿……
始终背对着容忝的宫梅儿只需看宫沁儿的神情,便知来人是谁,她微微侧身,角度恰好让容忝看了半张脸。
容忝一看就是倒抽一口气,心说这美人够味道!平日里那些小姐们故作姿态不好亲近,窑姐儿又太过妖媚,这个好,不清不妖,艳丽之于还有些泼辣的味道……想着他立即拿出平日里调戏小丫头的派头,上前一步,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道:“姑娘今日可是第一次来院子?需不需要在下陪同游玩一番?”
宫梅儿一挑眉,心底冷笑,好你个登徒浪子,主意打到姑奶奶身上,姑奶奶让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熟悉宫梅儿的人都知道,若是她露出这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只可惜“色”字当头的容忝完全无视众人给他打的眼色,微微一伸手道:“姑娘,这边请。”
……
早在容忝出现,宫沁儿便躲到了林中身后,她看着容忝的嘴脸,一脸厌恶,心说二姐今个儿可是牺牲大了!
宫知礼和宫娴儿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跟了过去。
其他的人有些无奈,那些小姐们则是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要知道容忝虽比不上宫知书等人有名气,那好歹也是各样貌家世都上等的金龟婿,挑眉平日里想尽了办法去钓,而宫梅儿一出现,金龟婿就屁颠屁颠地献殷勤,怎能让他们不恨!
撇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宫沁儿冷笑,拽了拽身边的林中耳语一番。
林中一愣,点点头,对着那群人道:“诸位跟这位荣公子关系可好?”
众人面面相觑,林家二公子他们还是认识的,以林家与宫家的关系……他们想了想,异口同声道:“只是略有交往。”
“哦?是吗?”
众人赶忙点头称是。
宫沁儿看差不多了,便拽着林中也跟了上去,心说权势这东西,烫手得很却也好用的很,尤其是以权制权时,要说之前在宫中她还有顾忌的话,那今天她可是放开了,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仇要报,亏更是吃不得。
……
于是,畅春园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走在前面的是心中极不耐烦还要装出一副笑脸的宫梅儿和极其殷勤一脸猥琐的容忝,其后是鬼鬼祟祟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宫知礼和宫娴儿,走在最后的是兴致勃勃的宫沁儿和一头雾水的林中。
这一路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宫梅儿脸上波澜不惊,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她看着身旁总是借故碰触他的容忝,冷笑,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死到临头”的容忝仍带着自以为是的笑容款款而谈,就好像这院子是他家的一般。
眼前出现一个水潭,不大,但从潭水的颜色可以看出这水足以灭顶,想着,宫梅儿计上心来,她冲着容忝微微一笑道:“荣公子果然才识过人,我们且去那边休息片刻。”
容忝就见宫梅儿伸出葱葱玉指指着前方的一处八角凉亭,心说这跟手指要是指在他胸口该多好……
要走到凉亭必然要经过水潭,而且连接水潭与凉亭的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石子路,宫梅儿微微侧身向前,容忝在其身后继续口若悬河。
宫沁儿在后面看着,心说你个色狼,今日让你成落水狗!
两人走到路中央,宫梅儿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容忝赶紧上步想扶她,而就在此时,宫梅儿一扭腰,身形一转,容忝扑了个空,一头向水潭栽去……
“哗啦——”一声渐起水花无数。
宫梅儿立马换上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急道:“荣公子,你快上来啊!”
虽是初秋,但这潭水亦有些寒意,不识水性的容忝在潭里挣扎着,伸手道:“快拉我上来!”
宫梅儿伸出手,却总和容忝手有一手之隔,她心中暗笑,嘴上却急道:“荣公子,你再往这边点!”
容忝奋力蹬水,但始终还是一手之隔,渐渐地……他力气耗尽,人也开始慢慢向下沉。宫梅儿瞧了便道:“荣公子,你等等,我去叫人!”
说着,她慢慢悠悠往回走,拉走还想看热闹的几人,回府。
这件事的后续怎样?
据说,容忝被就上来时喝了满肚子的水,再加上着了凉又受了惊,在家里养了将近半年之久,而这之后,容家便搬离了京城。
这一桩事就此结果,宫梅儿原本是想替宫沁儿出气,却不曾想这为后来埋下了一个隐患,当然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却说几人回府后,宫行文得知此事,并没有大怒,但还是关了几人的禁闭,正巧赶上一年一度的秋实将与半月之后举行,京城里着实也有些乱,众人索性就在家呆着,但却不敢嬉闹,只因宫家长子宫知书亦在参试人中。
……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所谓十年寒窗,成功与否就在今日一搏。
一大清早,宫沁儿小跑着进了宫知书的屋,就见他正在准备东西,笔墨纸砚、被褥席子以及干粮都被依次放进了一个大箱子中。
宫沁儿凑上前,道:“大哥,你紧张么?”
看着宫沁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显得十分好奇,宫知书失笑,“有什么可紧张的?”
宫沁儿皱眉,想当年她参加高考时的前一晚可是辗转反侧,结果顶着一双熊猫眼上的考场,最后理所当然地落榜开始了“万能打工小妹”的职业生涯。
“大哥,你有把握么?”
“什么把握?”宫知书问,又检查了一遍东西。
“中状元呐。”宫沁儿道,在京城谁不知她大哥才识过人,才不是那个草包容忝可比的。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谁都无法料知后事。”宫知书笑道,“怎么?希望你大哥中状元?”
“那是自然!”宫沁儿信誓旦旦道,一方面这是她大哥,另一方面……嘿嘿……
见宫沁儿的神情,宫知书摇摇头,笑问,“你押了多少?”
冷不丁被问道,宫沁儿下意识摆手道:“不多不多,一百两。”刚说完,她一愣连忙捂住自己嘴,小心翼翼地偷瞄宫知书,宫知书无奈一笑,“你还押的真不少。”
每年秋试,各地才子聚于京城争夺状元之席,商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机会,便设了赌局,将有希望金榜题名的佼佼者的名字挂起,让众人下注,当然目前稳居第一的便是宫知书,这些宫知书也曾耳闻,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被挂起。赌局不大,也无伤大雅,官府便不出面干涉,更有甚者有些官员私下里也有参上一脚的。
宫沁儿拿出自己攒的私房钱押了宫知书一注,当然不可能以自己的身份,而是以“方砮”这个名字。
看宫沁儿一脸希冀地瞅着自己,宫知书笑笑,摸摸她的脑袋,道:“大哥没理由让你赔本,是么?”
宫沁儿一听,立即笑眯了双眼,狗腿地凑上前帮宫知书收拾东西。
辰时吃过朝食,宫知书告别众人带着一个书童独自前往贡院,贡院离宫家并不太远,宫知书索性步行前往,走到一半,斜刺里驶来一辆马车,朱红的漆色,镂空的雕花,马也是千里良驹。看着这辆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宫知书停步,吩咐书童退到一边。
车门缓缓打开,走下一人,玉冠锦袍,一张俊脸带着一丝笑意,正是朱瞻基。
看了看不远处的书童,朱瞻基敲着手上的折扇,笑道:“没想到最有希望中状元的人却是这样淡然,嗯?”
听他这语气,宫知书无奈地看他,“你不会也押了注?”
“也?”朱瞻基挑眉,“还有谁跟我一样有眼光?”
“自然是沁儿。”宫知书笑道,“除了她还有谁?”
朱瞻基笑着点点头,“有几分把握?”
宫知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押了多少?”
搔搔下巴,朱瞻基看别处,小声道:“一千两……黄金。”
宫知书一听,这人比沁儿还贪,便道:“我要是未中呢?”
朱瞻基笑眯眯道:“一千两你出。”
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宫知书摆摆手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先走了。”说着,叫了一声立在一旁的书童,往贡院走去。
朱瞻基在身后看着,微微一笑,上车,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