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在这儿与他翻脸得罪了他,压着火,耐着性子陪笑。
衙差心里暗哼,主薄是他夫的娘家大舅子,他去开口讨了,还能不给他?再说这还不知要分多少油水给那大舅子呢。
光这一出,就算王掌柜染出来了,他也分不了多少油水,怎么算都远不如子容染那批。
“有主薄大人担着保,这布自然得给你,不过我话可得说在前面,到了时间交不上货或者染出了问题,可是掉脑袋的事。”这是关系到他自个的饭碗和生计问题,自然是往重里说,至于人家爱听不爱听,他就理不了这么多了。
王掌柜自持有主薄撑腰,这个小小衙差还敢在自己面前罗嗦,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但他也知道得罪不得小人的这个道理,将那火压了又压,仍是一脸的和气,“差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没这么大的头,哪敢戴这么大的帽子,帽子大了,戴出来不怕遮眼睛吗?”
从袖子里摸了两个元宝递了过去,“包给您染好。”
衙差一摸着银子,心里的那点阴影暂时抛之脑后,“成,你就按了手印,点布去吧。”
王掌柜拿了纸据和布牌,转出衙门,到了没人的地方,转头冲着衙门方向呸了一口,“多事,也不看你是老几,不是看布的份上,听你教训?”
候在外面的王夫人,迎了上来见他面色不善,只道是这事黄了,心里一惊,“没拿到布?”
王掌柜晃了晃手中的牌子,“拿到了,这就去后面点布去。”
王夫人这才把悬起的一颗心放了回去。
各染坊掌柜纷纷往‘永生’跑。
金掌柜追在子容后面,急得一头的汗,“莫掌柜,你怎么就不去征这批布呢?五千匹布全让‘福通’一家吃下了,我们汤都没得喝一口。”上批布才尝到了甜头,指着能再有一批这样的买卖。
结果眼巴巴的看着‘福通’接了五千匹,也紧着差人去打听过了,人家是一匹也不肯分出来的,五千匹全自家出。
他听了伙计回话,眼都急红了。
子容指划着伙计干活,听了金掌柜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们这布才交上去,大伙也累了,得歇歇。”
金掌柜脸有些发烫,上批布,全是子容派去的人指划着染的,他甩着手白白挣了那笔银子,“我这不是为您着急,想您多挣点吗?‘福通’……那可是五千匹啊。”
其他掌柜也跟着附和,“我们只是看不过姓王的那得意劲,为您不平呢。”
子容笑了笑,他们打的那点小算盘,就是五岁小儿也能看穿了,“生意嘛,哪能一家做完的。”
金掌柜嘴扁了又扁,终于鼓起勇气,“听说沈师傅过了‘福通’是真的吗?”
子容挑了挑浓眉,“是吗?我咋不知道这回事?”
各掌柜面面相觑,这事大家都听说了,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心慌,“您还不知道这事?”
子容装傻,“没人跟我说这事啊?”扭头冲着外间喊着伙计,“李子……李子……”
小李在外面应了声,跑了进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子容一本正经的问小李,“洪子去了‘福通’了?”
小李一脸的迷糊,“掌柜的,您健忘了,前天洪师傅才过来向您告的假,他爹的忌日到了,回乡下拜祭烧纸钱去了。”
“你看我这记性,忙得把这担子事给忘了。”子容轻拍了拍额头,“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转过头又对金掌柜道:“他没去‘福通’啊。”
金掌柜还想再说,雪晴迈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哟,各位掌柜都在这儿歇着呢,看来过两天的加盟审核都准备妥当了。”
各掌柜脸上顿时没了光,这军布就算接下来,还得指着子容的人染,他们也只得个坐享其成,这天下掉馅饼的事也不能总指望着,而过了加盟那关,才不会断了以后的买卖,说到底这才是正事。
你看我,我看你的,坐不住了,纷纷起来拱手告辞,回去盯着师傅们加劲练手艺去。
等他们先后走远了,雪晴才撇了子容一眼,“你有这么多闲功夫跟他们耗着,倒不如上楼睡会儿。”
子容昨晚试冯掌柜留下的一种新染料,折腾到天亮,也没睡,洗了把脸就过铺子上来了,的确有些困乏,“这时候上面睡着热。”
“对面又没楼拦着,卷了帘子,这风直穿直过的,哪能就热着你了?”雪晴蹙了眉,以前也没见他说过上面热的话。
“这大白天的,卷了帘子,晃眼睛,也睡不着。”子容故意苦下了脸。
雪晴正倒了杯茶在喝,回头睨了他一眼,“你几时变得娇贵了,以前就算七伏,你大中午的,倒在草跺子上一样睡得香,这会儿倒睡不着了,要不我上去给你扇扇风?”
子容嘿嘿笑了两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扇风就不用了,上去陪我说说话就行。”
“有我陪着说说话,你就不热了?”
“不热了。”
“也不晃眼睛了?”
“不晃了。”
雪晴呸笑了他一口,他就这点花花肠子,不过她现在也闲着没事,陪他说说话也没什么的,把茶壶提上,“我算是遇上你了,上去吧。”
子容裂着嘴笑了笑,提了长袍下摆就往楼上走。
子容上了楼,除了外衫,往小木床上一倒,凝看着雪晴,悠闲自在。
雪晴放下水壶,当真拿了团扇坐在床边,给他扇着风,见他眼睁睁在瞅着自己看,脸上微微泛红,“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