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反手握着他的手,“我信。”
子容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要她信任他,他就什么也不会怕,“我本来想把耳环手镯的一并备了,娘非要说这些东西要他们亲自备。我想着这也是爹娘对你的心意,也就没硬扳,由着娘去筹备了。”
“嗯,镯子娘一年前就备下了,唯恐销不出去,如果你说不要的话,还不急煞了她。”雪晴想着娘为她买的那对玉镯就头痛,玉到是上好的,不过那色泽怎么看怎么象她奶奶那辈人戴的。
当着娘的面还不能说不喜欢,如果说出来,不伤了她的心才怪,反正成亲那天手拢在袖子里也看不见,等进了房,取了就是,等娘发现了,就说那镯子太粗,描图磕磕碰碰的怕撞裂了,娘也就不会多心。
陆太太揭着窗帘露出一条线缝,看着院子里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影,心里甜得象喝了蜜水。
陆掌柜已上了床,瞅了夫人一眼,“人家小两口说话,你瞅啥呢。”
陆太太放下窗帘,坐到他身边,这嘴怎么也合不上,“我们雪晴就要成亲了,高兴是高兴,可心里又舍不得。”
陆掌柜拍拍夫人的手,“我们家雪晴又不是嫁出去,成了亲也是在家里的,跟现在又没什么不一样。再说了,他们一成亲,子容也安安心心的在咱家了,我们这一家子也算是团紧了,不怕分开。过些日子再给根儿说个媳妇,也就完美了。”
陆太太想着也觉得挺美的,长长吁了口气,“是啊,想想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又只有一个雪晴,家里免不得冷清,自从子容来了,变成今天这光景,可真不容易。如果雪晴和子容一天不成亲,我这心里就一天搁不下,现在终于好了,我啥也不想了,光等那天。”
又揭了帘子往外瞅了瞅,看着子容那欣长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喜欢,“不是你惯着雪晴,这亲事还能拖到现在?”
“怎么又是我惯的?”陆掌柜皱了皱眉,反正雪晴不好的全是跟他来的,好的全是夫人的功劳。
“难道不是吗?”陆太太横了他一眼,“说来也奇怪,这雪晴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想明白了呢?”
陆掌柜有了一些倦意,翻了个身,“只怕是雪晴也明白这镇子留不住子容,想在他飞走前将他栓住了吧。”
“你说啥?”陆太太放下帘子,推着丈夫,“你说子容要走?”
“子容那一身的能耐,加上这头脑,离开这小地方是早晚的事儿。”陆掌柜虽然做事文腐,但看人却是极准的。
陆太太一阵心慌,“你这是听他说的?”
“哪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容的为人,不是准了的事儿,不会说出来。”陆掌柜打了个哈欠,“夜了,睡吧。”
陆太太了解丈夫,不是嘴里没谱的人,说出来的话,必定是有根有据的,心顿时乱了,哪里睡得着,又推丈夫,“如果真象你说的,我们雪晴咋办啊?”
“你操这心做啥?子容不是没良心的人,不管以后怎么飞,都不会亏了我们雪晴。”陆掌柜翻过身,按夫人睡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子容到我们家这么些年了,你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不是信不过,你想啊,这地方小,倒没啥,到了外面,可是花花世界,子容一表人才的,人又出息,不知多少女人想着呢。我们雪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容得下?不用等子容跟她怎么的,她就能拿了纸去逼子容写休书。”陆太太怎么想,这心里怎么不踏实。
“孩子这亲还没成呢,你就想这些,按你说的,这亲就不用成了。”陆掌柜笑着摇头,女人就是多心眼,真后悔刚才多了句嘴。
“那不行,这亲还得成。”不让他们成亲,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想的,我信得过子容,不管外头怎么花花世界,子容不会亏了我们雪晴。再说就我们雪晴那性子,不欺负子容就算是啊弥陀佛了。”陆掌柜拿了蒲扇拍着蚊子。
陆太太想想也是,雪晴的性子,牛起来比男人还霸道,又宽了心,合眼睡了。
天气晴朗……
王掌柜大清早就撩着下摆,一阵风地赶到衙门门口。
衙门还没开门,他站在门口,自己都觉得傻,只得到对面茶稀饭铺坐着。
好不容易睨着衙门开门,一刻也坐不住,直奔向衙门。
衙差刚开工,本想着先去哪儿混上一混,见他一头撞了来,有些不痛快,也只得坐到桌后,慢条斯里地整理单子。
王掌柜喜滋滋的站在桌案前等着按手印。
衙差一手拿了两个布牌,另一只手捏着纸据,迟疑着不肯递出去。
王掌柜伸了伸手,又不敢硬抢,“差爷,还有啥问题?”
衙差又看了看手中纸据,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可是五千匹军布,你当真染得出来?”上次那批布子容的确一匹不差的染出来,顺顺当当的交了差。按理王掌柜的染坊不比子容的小,这次拿出来的布色版也没有问题,但他心里就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然把把给王掌柜染是上头交待的,不过这个上头却不是直接负责军布的头头,万一出了岔子,脖子一缩,来个死不认账,那坐牢掉脑袋的事还是落在他身上。
不给王掌柜吧,又得罪上头,到时随便哪儿挑个刺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左右不是人。
“我染不出来,主簿大人能分派给我?”王掌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上头虽然吩咐了衙差把布给他,但下头不高兴了,使上点手脚,就有得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