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下,我话没问完呢。”雪晴敲敲桌边,停下手里的活。
子容老老实实的坐下,一手撑着头,“还有什么事?”
“姓王那儿,你还没说,要怎么做。”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心始终悬着,如果有危险或者对他不利的话,她宁肯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算了。
“我不是要你光看吗?”子容不肯说。
“我想知道。”雪晴盯着他,眼里坚定,今天说什么也要知道他怎么打算。
子容想了想,垂下撑着额头的手,“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爹娘。”
雪晴愣了愣,“为啥?”这以前的事,几乎都没曾瞒过爹娘。
“爹娘心软,我怕他们事先知道了,存下了善心,赶明儿姓王的上门一求,爹多半会应,到时他应了,我不答应,就扫了他的威信,爹是要面子的人,绝不肯丢了面子。但如果我答应了,我这些日子来做的事,就全白做了,到时害的可不是我一家,这镇上入了我们股的染坊全要受到牵连。”
雪晴听他这么说,更想知道了,“你先告诉我怎么做,我再决定。”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了。”子容又要起身。
雪晴一把拉他坐下,对他也不是不了解,真牛起来,谁的话也不听,包括自己,“我答应你不成吗?”
“那行,那你听好了。”子容重新坐下,“刚才,你也听见我和洪子的话,把这次的军布分给大家,姓王的自然没份。在这以后,我们的染料一起拿,成本肯定低下来,到时我把整个价再降一降,我们一点亏不吃,一个子不少挣,但姓王的可就亏不起,不用两个月,他就会急。”
雪晴算是明白了,用价钱挤他,有些不以为然,“但他家底厚,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挤不死他。”
“嗯,是挤不死他,但狗急了会跳墙,我打听过了,过三个月还有一批军布要染。姓王的消息灵通,不会打听不到。他没了生意,肯定会拼了命去征这批料。”
“他染不出来,征啥?”雪晴就不信,他这次不敢征,下次还敢不成?
“他会征,而且会想办法染。”子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雪晴突然想到什么,“你是说他会撬我们的人?”
子容点了点头,“我们这儿会染的也就两个人,根和洪子。”
雪晴‘哧’了一声,“他们俩撬了也是白撬。”这两人都是死心踏地跟着子容,会去他们那儿?
子容扬了扬浓眉,“去,价钱高,怎么能不去?”眼里闪过一丝诡谲。
“你……”雪晴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他,惊得睁大眼,盯着他笑意融融的俊脸,没有一丝邪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你要他们把那些布染砸了?”
如果那批布砸了,姓王的罪是大了,可是根和沈洪也跑不了,没准也落下人头不保,他这么一张无邪的脸,怎么会下得了这么黑的手,那可是自家兄弟。
他笑着摇头,双手握住指着他的小手,拉了下来,“哪能,我哪能要了兄弟的命,姓王的也不必死,挤他归挤他,这杀人的事,我不做。”
雪晴这才略安了安心,“你吓死我了,那……”
他拉着她的小手,将她的尖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咬,“别问了,这事没成呢,还得一步步走,走一步是一步,现在说了也没啥用。”
雪晴也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说不会害了兄弟,就真的不会,也不再多问,正象他说的还走到那一步,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问了,到时事态一变,也就不是这回事了,正色道:“我不管你做啥,但是一定不能把自己卷进是非里。”
子容心里一暖,有人疼着,挨着骂,心里也舒服,“放心,我还得和你白头到老呢。”
‘福通’门前,王掌柜和王夫人看着各染坊掌柜前前后后聚在‘永生’门口,左右张望着什么。
王掌柜上前拉住正匆匆赶来的‘金字号染坊’的金掌柜,“你这是去哪儿?”
金掌柜望了望‘永生’门口,除了自己,人都到齐了,怕万一布到了,自己耽误了就领不到布了,心里有点犯急,被王掌柜拉着又不好过于的生硬,只得回身敷衍,“这军布马上就到了,我这正赶着要去排着领布呢。”
“啥军布?”
这几天子容要人挨家派了贴,由沈洪挨个招呼,独没送贴到王家。
王掌柜也多少听到些风声,但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贾二办的事上,从贾二家出来等了两日,没见反应,又再去找他,结果发现他人跑了,就知道这事黄了,顿时心里发虚。
一股子心思就放在了怎么对付子容和雪晴上门问罪上,于别的事也就没多往心里去,结果子容和雪晴每天该干啥还是干啥,压根就没理会过他们这边,更别说上门找渣。
这一来,他就更不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长的了,到底那事儿是贾二寻的人根本没办,还是办了没办成?
前者倒也就罢了,如果是后者……
王掌柜光是想想,在这初夏之际,仍觉得从脚底升级起了一股寒意。但如果办了没办成,对方怎么全无应?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早上又如往常一般站在门口观察着‘永生’。
没站一会儿,就看到这镇上的染坊掌柜一个个的进了‘永生’。心里就犯了嘀咕,再和前几天收到的风一合,品出味了,有大事要发生,到底什么事,他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