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那衙差,果然弯也不转一下的,奔到‘永生’门口,冲着伙计嚷嚷,“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看是个衙差,也不敢怠慢,回身作了个揖,“回老爷,我们掌柜的出去办事了,您什么吩咐,等我们掌柜的回来了,马上给您回。”
“出去了?”衙差急得搓了搓手,“他什么时候回来?”
“刚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倒没吩咐,要不您进里面喝杯茶等等?”伙计让开门口。
“可这真是急煞人了……”衙差想走,但又怕这一走,又错过了,想了想,迈进门槛。
“里面请。”伙计一抬头,见雪晴正回头看他们,刚要张口叫唤,见雪晴向他摆了摆手。这伙计本是机灵得力的,这一看就明白雪晴的意思,回过头,只当没看到雪晴他们,招呼着衙差进了屋,跑着斟茶。
衙差左等右等,百般不耐烦,偏偏伙计把他服侍得服服帖帖,让他是有火也发不出,再看铺里的别的伙计,也都是规规矩矩,迎客送客,个个面上挂笑,嘴里含蜜。
进出的客人更是一批接一批,就没个空闲,送布来的也没什么太多的要求,一口一个“行,就这么着!”“让你们掌柜的看着染就行,怎么好怎么染,他知道我的喜好。”
来拿布的吧,捧着布,一口一个赞,眉开眼笑,就没一个说不好的。
衙差越看,心里就越悬了,人家这生意做成这样了,怪不得那几千匹布说不要就不要。
如果换一家,他拿着官架子压一压,别人赔着钱也不敢不做,问题是他拿了布版以为啥事都到手了,结果唤了几个染坊的掌柜,居然个个摇头,说染不出来。
他该压的也压了,结果那些人得个哭,说什么就是砍了他们也染不出来啊,如果交上去不合适,到时可是掉脑袋的事。
这些人又没征过布,死活不染,他也不能拿刀逼人家。
开始只道是他们嫌亏钱不肯接,把价钱抬了抬,抬到让他们虽挣不到什么钱,但也不至于亏本的线上,结果那些人还是跟家里死了一样,在他面前除了嚎还是嚎。
“官老爷,先不说这钱的事,是这布我们染不出这个色。”别说这布不能染,就是能染,半毛钱不挣,染砸上一些,还要掉脑袋的活,也没人愿接。
衙差还不信邪了,有布版在手上,子容能染,他们就不能染?把这些掌柜全扣在了衙门,自己去了家这些年来做得还算是不错的染坊,丢了布给染坊的师傅,眼定定的守着,染坊掌柜根本没机会给那师傅传消息,也不存在有意染坏的情况。
结果连染了几缸,没一缸染成了的。
他又接着去了另外一家,也是如此,就连过去染行的龙头老大‘福通’也没能染出来,到得最后,他自己都没眼再看,算是认了,这布还真只有子容能染。
回去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想了一夜,子容征的那三千匹布如果不交给他,到时一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子容一点事不会有,他自己就难逃牢狱之灾。
给他吧,心又不甘,在布上做点手脚,让他染不成,交不上,子容固然跑不掉,但他私下弄来的那两千匹布,没处可染,到时上头追究下来,自己还是在劫难逃,到时白花花的银子到不了手,脑袋却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说来说去这两千匹布也还得指着子容,那日他那态度生硬得丝毫不留余地,对方直接丢膀子走人,现在去求他,怕是难有好脸色。想来想去,忍了痛,还是得给他点甜头,让他能挣那么点钱才行。
主意打定,一早忙完手上的活,就巴巴的赶来了‘永生’结果还扑了个空。
到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等着。
‘金绣坊’的女掌柜红玉捧出那两匹冰蝉纱,给雪晴二人端详。
雪晴伸手一摸,冰凉细滑,这夏天触到皮肤,阵阵凉爽。摸上去虽然柔软,但极富有韧性,竖起半个巴掌大的角,却不会耷拉下来,只有尖角处微卷,随着风和手的抖动而颤抖,如象子容刚才所说做成绢花,定能栩栩如生。
再对光一看,果然幻着七彩,随意变幻方向,或者轻轻抖动,那些琉璃彩光就随之游动,到象是活的,就连从二十一世纪过去的,又是浸泡在服装界的雪晴,都没见过这样好织工的绢纱。
雪晴‘啧啧’连赞,“这真是好东西,玉姐姐,你可是得到宝贝了。”
红玉嘴角噙着笑,得意的用手指轻轻抚过其中一块冰蝉纱,“可不吗,我这一辈子也就得了这两匹。”
“你想拿来做什么?”雪晴爱不释手的将那匹料子放回锦盒。
红玉叹了口气,“还真不怕你笑话,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绣坊,不管绣啥都能绣得象活一样,可是对着这两匹冰蝉纱,却不知做什么好了,万一做坏了,就这东西给糟蹋了。”
“也是。”雪晴仍看着锦盒,“不过这么放着,多可惜啊。”回头又问子容,“真是你说的那种做绢花的料子吗?”
子容站在她身侧看得真切,“错不了,我当年为了这种料做的那朵绢花,还挨了我爹一顿板子。”
虽然是过了的事,但雪晴听着,还是觉得心痛,左手伸到背后,偷偷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他顺势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掌中,不再放开。
红玉只顾着与他们闲聊,也没发现他们两人在背后的小动作。
雪晴偏着头想了想,“不如象他说的,做绢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