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点头,女人心里藏着掖着的事比男人还多,确实不能听金玉兰的一面之辞。
接下来的两天,金玉兰身子仍虚,加上院子里布置婚事,人来人往,搬搬抬抬,陆太太怕有人撞了弱得跟风吹倒似地金玉兰,没让她出门。
金玉兰拈记着救她的那个年轻男子,但陆氏母女不提,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开口问,只能等身子好些,能走动了,再慢慢打听。
乱了两天,总算到了成亲的日子。
清晨,陆家大门紧闭,红缎飘舞,一片喜庆,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震天的鞭炮声绵绵不断,孩童更是疯了一样到处乱窜。
陆家新院大门开着,子容一身大红喜服,大红发带,人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俊逸非凡,他没有家人,结拜兄弟周成贵和辛雨泽带着兄弟们穿着整齐前来凑兴,自然成了他男方家人,那些匪人,更换了长袍,倒个个褪了匪气,这一眼看过去,又有谁认得是山里强人?
周辛二人兄弟众多,再加上子容作坊中兄弟,这男方竟浩浩荡荡的凑了五六百号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院子。
拥着子容上了马,抬着花轿,出了院子,往二十来步就是陆家大门。他们并不直接到陆家大门口,而是走了反方向在镇中吹吹打打转了一圈,凡是能做到的排场,样样齐全。
子容平时不爱张扬,但这场婚礼,却丝毫不肯马虎,一来是因为陆太太就得雪晴一个女儿,他不愿陆太太夫妇心里存下一点遗憾;二来实在想给雪晴一个完整的婚礼,让她一辈子都记得,她嫁了他这么个男人。
到了陆家大门前,子容下了马,站在门口看了看四周起哄的人群,脸上也有些发烫,深吸了口气,心脏扑扑乱跳。
就在这门槛上与陆家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几年来,进出这门的次数,数不胜数,这时却觉得这门与往日不同了。
天天看到雪晴,本以为成亲也就是个过场礼俗,不想到了这时候,竟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站在那儿,将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放开,放开又再握紧。最后经不得四周喧哗取笑,才扬声叫门。
叫了得两声,大门仍是紧闭,只是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嘻笑声。
雪晴也是一身大红喜服,长裙拽地,腰间绞着大红锦绳,轻烟挽袖,大红盖头半掩着脸,手里捏着绣着红花的团扇。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坐在床边上,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陆太太。
听到外面叫门,更是慌了神,等了会儿,不见娘有动静,轻揭起些盖头,往外瞅了瞅,“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陆太太忙将她的盖头拉了下来,打趣着她,“前些日子死活不肯嫁,现在就急成这样了?怕他叫多几声,不耐烦了走掉不成?”
雪晴绞着扇柄下的大红丝穗,撅了嘴,“走掉拉倒,我只不过头上顶着这一堆的东西,脖子累得慌。”她自己说着都觉得这借口烂得要命。
陆太太早笑得合不拢了嘴,虽说是嫁女,但她嫁了也是住在家里的,自然没别的人家嫁女那样伤心不舍,在她红盖头上轻轻一戳,“你那点花花肠子,当娘不知道吗?不耐烦这套礼俗,但一辈子就这一回,你说啥也得忍着。”
雪晴吡着嘴笑了,闷着没事,便又想到隔壁厢房的金玉兰,“今儿人来人往的,没顾上金姑娘。”
陆太太听着外面的动静,对今天的迎亲队伍很满意,她就得了雪晴这一个女儿。
子容又是长在自己家里的,没有男方的人,本想着请镇上有头脑的人物充一充。
但那些终不是自家人,就是脸面上过一过,看着热闹,但人一散就会显得空落。
这会儿他那两个结拜兄弟硬是把场面撑得响堂堂的,比谁家娶媳妇气场都大。
嫁女真嫁得风风光光的,也没妄她疼了子容这些年,“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新娘,金姑娘那儿,我安排得妥当着呢,我刚才还去看过,她见我一身吉服,才知道是你出嫁,一叠声的向我道喜。我看这金姑娘的言谈举止,只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雪晴‘嗯’了一声,她早看出来了,只是没在娘面前嚼嘴根,“昨天大夫来看过说,她身子恢复得很快,只怕就这两天就能下床走动。子容也说了,等她大好了,雇车送她回去。”
陆太太笑打了她一下,“都是大喜的日子,还这么没规矩,一口一个子容,哪能这么叫自己相公的。”
雪晴不以为然,“不就是个称呼吗?相公相公的,我不喜欢。”
陆太太拿她没办法,“你是遇上了子容,什么都依着你,换成别人家,还能由着你喜欢不喜欢。”
雪晴抿嘴笑了,“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我就降着他。”
门外叫门声已不再是子容一个人,震得耳膜子都有些发麻,乱哄哄也不知有多少人,突然‘哐当’一声大响,把雪晴和陆太太吓得全身一震。
陆太太走到门口望了望,门里的人死死抵着门,可门外的人仍大有随时破门而入的趋势,忙唤着陆掌柜,“哎哟,这都快成抢亲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别再拦着了,门挤破了,还得寻人换门去。”
雪晴在里面听着,笑开了,挤破了才好,省得没完没了的为难人家。
陆掌柜得到夫人指示,忙带着人撤了门栅,大门一开,门外滚倒了好几个人。门里门外顿时哄堂大笑。
陆太太忙进来扶了雪晴,小声叮嘱,“平时怎么野没关系,今天你可得有个女儿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