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府中已经发现灵芝和松雾失窃了,接下来,张氏肯定会要求查帐,有帐无物,这几个月曹府都是武姨娘当家,是不是武姨娘监守自盗,偷了上等松雾和灵芝出去卖,银子给妹妹养老白脸?说是表小姐借的?对不住,你们三个是一伙的,没人相信。
这样一环一环地紧扣下来,想必她们几人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真真是一石三鸟啊。
俞筱晚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半分也不心软,淡笑着拒绝武姨娘:“所以,话是旁人说旁人听的,姨娘找的借口,也得旁人相信才成,我一未出阁,二未出孝期,若是有什么私会外男、或是协助旁人私会外男的传言流出府,我可只有抹脖子上吊的份了。依我看,吴奶奶和吴姐姐亦然。”
这个道理武姨娘懂,可是,现在欧阳辰已经找上门来了,不解决了他,妹妹立即就会身败名裂。武姨娘忍着心慌,还想劝服俞筱晚,却被俞筱晚抬手打断,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建议,“要我说,吴奶奶也不要去。”
武姨娘苦笑,“表小姐若真不愿去,我也没有法子强求,可是我妹妹却是非去不可的,否则那个贼子闹将起来……”
俞筱晚眼角的余光扫到花坛边露出的一角衣料,青灰色的滚边裙摆,这是府中多数管事妈妈穿的颜色……应当是张氏身边的曲妈妈,只有她才会这样偷偷摸摸。
想听壁角?好,我让你听个够,让舅母也知道知道算计自家人的后果!
“闹将起来又如何?姨娘何必怕他闹?他敢闹吗?他若是在这曹府之中口吐污言,舅父一定会令人将他剁成肉泥,埋在花坛下做花肥,反正他生意失败债台高筑,不敢回原籍,便是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再在府中下个封口令,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去。因为,吴姐姐是舅父推举入选的,若是吴姐姐品行有污,舅父难免要担当失查的责任,就算不用担当失查之责,他此举也是断了曹家的富贵路,姨娘你说舅父会不会这么做?”
“他若是敢到府外乱说话,吴姐姐自是不可能嫁入王府,可是他就能得了好吗?男人最恨什么,最恨的就是戴绿帽!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吴姐姐已经算是摄政王殿下的人了,姨娘你说,摄政王会不会派人杀了他和所有听到这些闲话的人?所以说,姨娘你们根本不必怕,只要他敢乱说话,他的下场就是死!若他是被人收买的,那么不必他乱说话,下场也是死!而且,收买他的那个人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舅父不会放过她,曹家人不会放过她,摄政王殿下也同样不会放过她!”
俞筱晚的笑容恬静,语气淡淡,说出口的话却惊得武姨娘倒退几步,“若姨娘还是不放心,我这有包哑药,只须用一指甲盖儿的份量,包哑!远来是客,待客怎能没有茶?”
俞筱晚说着,就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强行塞入武姨娘的手中,扬了扬声,一字一句清晰明确地道:“姨娘立即就派人冲到茶里去吧,先毒哑了他,再跟大表哥说,带几个小厮过去,将他打一顿,挑了手筯脚筋,装作是被贼人抢劫了,丢到城外去,也就没事了。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还怕他作甚?”
武姨娘整个人都呆了,傻傻地看着俞筱晚,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朱唇,脂粉未施的小脸上,肌肤润白如玉、笑容甜美如蜜,清澈的双瞳恍若天真无邪的婴儿,可是……可是……她却能将事情的利与弊分析得这般透彻,还能镇定地说出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就在武姨娘呆愣的时候,不远处的花坛传来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人踩断了地上的枯枝。武姨娘大吃一惊,忙低声喝问,“什么人?”
随即传来一声猫叫,武姨娘迟疑地问,“府中没有养猫啊,难道是野猫?”
俞筱晚莞尔道:“是曲妈妈,她刚才一直在偷听。”
武姨娘更是慌张,“那怎么办?夫人若是知道了……”话说到一半,想到刚才表小姐总是提“收买他的人”会如何如何,终是醒悟过来,我说这个欧阳辰怎么这么巧能找到妹妹,说不定就是夫人暗中挑唆的!
思及此,武姨娘恨得直咬牙,若真是夫人挑唆的,今天就是把五千两银子给了欧阳辰都不可能善了!她心念疾转,再狠狠地一咬牙,“多谢大小姐的药!”
俞筱晚用“你真奇怪”的眼神看着武姨娘,“姨娘难道真打算去下药么?曲妈妈都已经听到了,若真毒哑了欧阳辰,可就犯了官司了,舅母再拿着大做文章,姨娘你可吃不了兜着走。我方才说的话,不过是想让曲妈妈听听,免得舅母以为咱们拿这个贼子没办法而已。”
武姨娘松了一口气,她一介女流,还真是不敢干这种事,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个年幼的表小姐心思缜密、智计百出,而她一来关心则乱,二来还真是没有良策,忙握着俞筱晚的手恳求道:“还请表小姐指点迷津。”
俞筱晚轻柔地一笑:“姨娘不必着急,你的人既然看住了欧阳辰,他一时半会应当溜不进来,你只需派两个忠心的妈妈,如此这般行事……另外,让大表哥派几个机灵点的亲信小厮守在西角门外的巷子里,看到他出来,就用麻袋罩住头狠狠地打,记得,打的时候要这般说……”
俞筱晚低声耳语了几句,武姨娘越听眼睛越亮,若是一枚棋子知道自己无论怎样惟命是从,最后的命运都是死的话,他还会听棋手的吗?不由得唇角含笑道:“表小姐真是机敏过人……只是,就这般放过夫人,我、我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