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用过早饭,俞筱晚去延年堂给外祖母请安,随便提出请求,想帮俞管家讨张帖子,方便随时进府商议经营上的事情。
此时也正是曹夫人给婆婆请安的时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不多说什么,只温和地道:“给张帖子不是难事,就怕他也不愿时时进府呢。”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点明了俞管家很有可能欺负幼主,老夫人疼爱外孙女,自然会担心维护。
曹老夫人思量了一歇,方道:“是你家的总管事,来议议事没什么不可,只是你会吗?要不要你舅母在一旁帮衬一下?莫要给人骗了。”
俞筱晚忙道:“俞管家是俞府的老人,父母亲都说可以信赖。”说着又看向曹夫人,怯怯地笑道:“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丫头仆妇,都等着舅母的吩咐才能行事,舅母每日里忙得抽不出空儿来,晚儿如何再敢打搅?况且这是晚儿的产业,日后总要学着经营的,不如早些学了,方不怕被恶奴欺了去。”
曹夫人最爱在丈夫和婆婆面前说自己如何如何忙碌,仿佛她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被俞筱晚拿她的话堵了她的嘴,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盼着婆婆帮她出头。
可曹老夫人听了这话,却觉得十分合理,欣慰地道:“你这般坚强,真不愧是你娘的女儿。那就好生学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你敏表哥,他帮着管了些府中的产业,经营得不错,是个里手。”
俞筱晚正愁没好借口与敏表哥交流,当下忙笑着应承,“多谢外祖母、舅母爱惜,晚儿一定会向敏表哥好生学习的。”
俞筱晚的余光一直在不着痕迹打量曹夫人,发现外祖母夸敏表哥能干之时,她的笑容僵了一僵,才又放松下来。看来,舅母认为敏表哥是睿表哥承爵的绊脚石,所以听不得外祖母夸赞敏表哥。
陪着外祖母说了一阵子话,俞筱晚便起身告辞。
曹夫人也一块站了起来,向婆婆笑道:“我去莲香阁瞧一瞧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曹老夫人点头道:“你多上些心,别亏了这孩子。”
曹夫人忙道:“请母亲放心,我是真将晚儿当成自己的孩子。”
俞筱晚施了礼,与曹夫人携手而出。一路上,曹夫人净拣些好话儿、软话儿说,神情和蔼亲切,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及至后来,话峰一转,轻笑道:“其实,你睿表哥也极会经营,你日后也多与你睿表哥亲近亲近,虽然他白日里要去学堂,但晚上却是有空闲的。”
方才俞筱晚见舅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必定在想什么对策,必不会让自己与敏表哥走得太近,如今听了这话,更是认定了一件事,当初睿表哥会那般讨好自己,必定是舅母撺掇的。
到了岔路口,曹夫人仍不松开俞筱晚的手,亲切地笑道:“今日雅儿有些咳嗽,我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没让她过来请安。不过我出门的时候,雅儿还在念叨着晚儿表姐呢,这孩子喜欢你得紧。左右无事,不如一同随我回雅年堂,你们姐妹说说话儿,也顺道取名帖。”
俞筱晚柔笑道:“那晚儿就去舅母那儿讨个嫌。”
一行人刚进得张氏平日休息理事的东房,便听到一把老成持重的妇人声音在说,“清白之家有五不娶。一则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曹中雅稚嫩的声音紧跟着问,“此言何解?”
老妇人解说道:“清白之家不会娶母亲过逝的女子,因为没有人教戒,不知礼数。所以世人若是妻子早亡,就会聘娶继室,或是托孤于亲友,教养女儿。”
说话间众人进了东房,一位嬷嬷极端庄地向曹夫人和俞筱晚问了安。张氏眸光闪动,看向俞筱晚笑道:“这是我从宫中请来的教养嬷嬷,姓师,晚儿要不要一起来学学?”
呵呵,故意在这个时候解说五不娶,无非就是要告诉她,必须听张氏的话,否则日后无人聘娶,而前世,她就是是被师嬷嬷教成了一个面团儿,随便舅母怎么拿捏。
不过舅母此番可是打错了算盘,这个师嬷嬷是个圆滑的人,谁给的银子多就听谁的,而且一直有个私心,极好利用,况且,明日就有一位重要人物来曹府了,前世自己没好好地她交流过,这一次,必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俞筱晚垂下长长的眼睫,掩饰眸中的嘲讽与不屑,小嘴里回道:“若是能得嬷嬷教导,自是晚儿的福气。”
曹夫人满意地一笑,让俞筱晚行了拜师礼,又让人封了十两银子来给师嬷嬷,言道:“多了一个学生,自是要加贺仪的。”
正说着,曹中睿由丫头陪着来给母亲请安,请过安后,又斯文地与俞筱晚打招呼,“晚儿妹妹应当多来走动才是,入府几日了,总是不见妹妹的身影。”
俞筱晚淡笑着应了一句,不欲与睿表哥过多交集,便开口要了俞管家入府的名帖,寻了一个借口告辞,张氏想留她在雅年堂用中饭,也被她婉拒了,“今日还有些行李未整理完,况且明日要跟师嬷嬷学规矩,还会来打扰舅母。”
曹夫人无奈,只得让她先走了。
到了傍晚时分,俞筱晚请师嬷嬷到莲香居来,客气地让了主座,令初云奉上一只锡皮小匣,匣子里装着几绽纹银和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
从师嬷嬷的眼中看到一抹满意之色后,她才柔柔地开口道:“日后要辛苦嬷嬷教导,晚儿愚笨,还望嬷嬷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