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这些重礼打头阵,师嬷嬷极好说话,与俞筱晚亲切地谈了起来,俞筱晚适时地将话题引到自己此番的目的上,佯装好奇地问,“嬷嬷以前服侍贵人的,为何还要做教养嬷嬷?”
这是师嬷嬷一生的遗憾,她果然面露伤感之色。她服侍的是先帝的淑妃,可是淑妃早殁了,她才不得己出了宫,在富贵人家之中当教养嬷嬷,虽然体面,却仍是个奴才。若是淑妃能晚些再殁,她说不定能混到个高等女官再出宫,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前一世的时候,师嬷嬷尽心竭力地辅佐曹中雅,为的就是送曹中雅入宫为妃,自己沾光,这点小心思,正是俞筱晚可以利用的。
第二天,俞筱晚到雅年堂来学规矩,近晌午时分,府中来了两位客人,一对母女,母亲是武姨娘的亲妹妹,因丈夫过身了,孤儿寡妇的无法生存,特来投奔武姨娘。只是,要想在曹府长住,必须得问过张氏的意思。
小武氏风韵犹存,其女吴丽绢刚刚及笄,是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俞筱晚记得舅母怕她们勾引舅父,不允她们住下。母女两被打发出去,租了个小四合院,靠武姨娘的周济度日。隔了许久之后,俞筱晚听说,吴丽绢成了摄政王的宠妾……
这会子,张氏已经拒绝了武姨娘,端着一脸威严,讥诮道,“若是亲戚,供养一世都无所谓,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咱们曹府攀上亲戚的。”
武姨娘俏脸一白,暗暗捏紧了手帕。因生下长子,她已经被抬为了侧室,比一般的姨娘地位高很多,娘家人也算是曹家的亲戚。可这些年张氏的兄长官运亨通,连带着张氏的底气也足了,私底下已经将她打回了姨娘的位置,在府中的吃穿用度与别的姨娘一样,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打压她……
俞筱晚低头刮着茶沫,用余光打量厅中的情形。武姨娘与张氏不对付,现在张氏还能压住武姨娘,不过,一会儿她要帮武姨娘扶持一个强硬的后盾,一年之后可就难说了。
此时曹清儒下朝回府,也来到雅年堂,见到两位陌生女子,而且只半转了身子,却并未避到屏风后去,不由得一怔。
俞筱晚一派天真地介绍道:“舅父,这是小武姨母和吴表姐,来投奔曹府的。”
俞筱晚的称呼并没不妥之处,只不过正戳中张氏的心窝子,好一阵生疼……若不是她没早一步生出儿子,武氏怎么会抬进府来,低贱的商人之女,怎么会成为仅次于她的侧室?
曹清儒听说是来投奔的,便大方地道:“你们只管住下,就当这是自己家。”
竟不问过我的意思!张氏气得指甲掐入掌心,还想要辩,俞筱晚却已经一脸崇拜地看向曹清儒道:“舅父高义,无论谁来投奔都能收留,晚儿要向舅父学。”
曹清儒被捧得神采飞扬,拍着她的小脑袋道:“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咱们为人处世,讲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别说本是亲戚,就算是无亲无故之人上门求助,也应当尽力而助。”
张氏的话都被堵住了,又恨俞筱晚多嘴,暗暗地瞪了俞筱晚一眼,面上却只得强行端出笑脸,十分贤惠地开始安排小武氏母女俩的住处。
可俞筱晚并不只是想让吴丽绢住下而已,若吴丽绢命中注定跟着摄政王,那么她就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让其成为她的强援。一个小小的妾室能帮的有限,若是能参加今年秋季的甄选,以吴丽绢的外貌和身段,被摄政王选为侧妃也不成问题。
况且,日后张氏之所以那么嚣张,就是因为侄女张君瑶是摄政王的庶妃,她若是不为张氏树立一个竞争对手,怎么对得起惨死的自己!
俞筱晚挽住舅父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能不能让吴表姐跟我和雅儿一起学规矩?人多才有趣呀,而且吴表姐生得这么美,我看比宫中的贵人们也不差,说不定是王妃贵人的命呢。”
张氏差点没被气死,慎怪道:“晚儿,商人之女哪能与宫中的贵人们相提并论?若不是你年纪小,说出这样的话来,理当挨上几板子。”
若是吴丽绢成了哪位王爷的妃子,那武氏不就会嚣张了?这样的情形我绝对要阻止。
可俞筱晚的话听在曹清儒和师嬷嬷的耳朵里,却又各自有了分解。
曹清儒细瞧了吴丽绢几眼,果然是国色天香,朝廷要为摄政王选妃一事,他是知道的,若吴丽绢真的成了摄政王的人,自己收留过她,也算是她的恩人了,那么在摄政王面前就更加有体面。
师嬷嬷一心要投靠一个高贵的主子,改变自己奴才的命运,当下亦是动了心,便凑进张氏,压低声音进言道:“夫人此言差矣。先帝就有几位出身商贾的妃子,我看这位吴小姐的相貌是有福气的,夫人若是好好栽培,日后亦多个助力呀。”
助力个屁!吴丽绢若是成了王妃,得到助力的就是武姨娘!
不等张氏寻到合理的借口,武姨娘便秀秀气气地开口道:“妹夫是清河县令之子,吴姑娘是官家出身,并非商人之女。”
张氏鄙夷地反驳,“是九品候补县令的庶子!”
可曹清儒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也是官家之子,吴姑娘就同晚儿雅儿一起学规矩吧。”
武氏姐妹并吴丽绢忙向曹清儒深深一福,“谢爵爷恩典。”
张氏憋气憋得一张脸铁青,脸上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可是一家之主已经发了话,她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