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闷气顿时涌上心头,梗堵不快。曹夫人也知道速速处置了良辰,就能重新讨得婆婆的信任,可是处置完了,再想将良辰留在晚儿身边却是难事。倒不是说她多喜欢良辰,而是良辰的年龄和心智都是最好的,换成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打探到她想要的消息。
心思一转,她便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这丫头年纪还小,许多规矩还得慢慢教,还请晚儿原谅则个。”
俞筱晚也忙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怪罪舅母的意思,“晚儿明白,舅母哪里管得过这么多人来。”
是在说我没能力管好下人么?曹夫人暗恼在心,细细端详外甥女的表情,只见那张巴掌大的清丽小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分明就是寄居篱下的小孤女,怕自己怪罪她、日后无所依靠的样子。
莫非真是无心之言?一时之间,曹夫人有些拿不准分寸了。
曹老夫人等了半晌,没等到媳妇的决定,不由得皱眉烦躁道:“这点子事还不好处置么?将这丫头押下去重打二十板子,罚去厨房当烧火丫头。”
曹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良辰的相貌十分出挑,她日后还有大用处的,降成烧火丫头,只怕不得两年就被熏成黑炭了。她忙强笑道:“这样是不是罚重了?”
曹老夫人蹙眉道:“重?若是不重重罚她,日后府中的奴才哪个还会将晚儿当正经主子?你管不住奴才们,难道连杀鸡儆猴都不知道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曹夫人哪里还敢多言,只得令人将良辰架了下去。
“表小姐饶了婢子吧,求求您了。”良辰哭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鼻涕眼泪糊弄到一块,完全看不出日后的艳丽之色了。
前世自己性子软,良辰美景犯了错,总是出面来给她们求情,这两个丫头何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过?现在居然也会向自己求情了么?
这般处置一个下人,是俞筱晚以前从来没做过的,可是现在做了,却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反而有种畅快感,尤其是看到舅母眼中那抹消散不去的阴郁,心中更是痛快。
终于斩去了舅母的一只耳目,至于美景,日后再收拾吧。
次日一早,俞管家拜见了曹清儒之后,便在二门处的会客厅里,与小姐叙话,见左右都是俞家的仆人,便压低声音道:“小姐,昨日那名车夫是摄政王府的,因为喝醉酒胡乱挥鞭,才让马匹发狂的。曹爵爷昨夜亲自将人押去摄政王府,也只见到了大管家。”
这事儿,一大早的,舅父就来向她说明了,摄政王赏了她几件玩意儿当作赔礼,再没别的表示,毕竟她没受伤。宰相府的门房三品官,何况是摄政王,人家能派大管家出面接见舅父,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俞文飚又叹道:“京城之中王侯公爵多如牛毛,遇上了,也只能认倒霉。”
这是在劝我息事宁人吧?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昨日的那一幕,十分惊险,不过在当年,她也仅是吓了一大跳,没几日便淡忘了。只是这车夫醉得太是时候了,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真的是巧合?
只不过,他是摄政王府上的……先帝去年驾崩,传位于年仅八岁的嫡皇子,并封皇弟为摄政王,总揽军政大权。象摄政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应当是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孤女为难才对。
俞筱晚轻敲桌面,凝神思索了片刻后,忽地道:“文伯,不如你教我武功吧。”
看文伯昨日救下她的那一掌,就知是个高手。俞爵爷是个军人,俞筱晚虽然没习武,但耳濡目染,总归是识货之人。她也是因昨日的事临时起意,有一技傍身,大大便利,如若当初自己会些武功,赵妈妈又何至于惨死呢?更何况,她还想弄明白,舅父到底拿走了她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俞筱晚的这个建议,却遭到了俞文飚和赵妈妈的联合反对,“您是大家闺秀,怎能学这样个东西?”
俞筱晚却坚定地道:“我无父无母,也没兄弟姐妹,若是连一点防身之技都没有,如何自保?”
两位忠仆听得一愣,这话的确是有道理,只是小姐小小年纪,自幼养在深闺,老夫人、舅老爷、舅夫人又这般疼爱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俞文飚立即追问赵妈妈,“可是舅夫人给小姐吃了挂落?”
“不是,我就是想习武而已。”俞筱晚缓缓地道。垂下长长的眼睫,掩饰住眸中的伤痛和恨意,她的仇恨不能告诉两位忠心的仆人,但是她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只是商量到最后,仍是没有办法,若是在俞家还好办,可在曹家,俞文飚是外男,不能随意出入内宅,如何教导她武功?
她只得叮嘱文伯,“先多去寻些孤儿,年幼些的,男女都要,你亲自教导他们武功,以后给田庄店铺当护院也好。”
其实她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多些能保护自己的人手,此番入曹府,是为了复仇而来,舅母和睿表哥自不在话下,可若是连舅父也……那么她也不会手软。但舅父是朝廷命官,即使处置得十分隐密,也难保不会被人察觉,所以她得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事儿一直放在俞筱晚的心里,几乎令她睡不安稳,等着文伯回信,不过挑选资质上佳的孤儿,哪里是容易的事情?俞文飚一走就是三天没了音讯。后来着人去打听,原来是在大门处就给曹夫人派去的人挡下了,说是外男不便入宅,要他等逢年过节时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