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桑并没有将喜帕戴起,而是握在手中,以是,在飘雪之地,行走在雪地的女子凤冠霞帔,殷红似血,宛如天地之间那娇艳的花朵,虽飘摇柔软,却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凌厉。
越行越近,众人才清楚的瞧清楚走过来的女子,却是纷纷倒抽了一口气,优雅走来的女人,贵气逼人,眼神间浑然天成的霸气,只消看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之心,纵然,谁都知道她是北猿城那个身份只是棋子的小姐。
雪上的女人,惊艳了对端迎亲的皇队,唯有一双厉眸自那凤驾上疾射而来,残爆,阴恨,薄唇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
叶陌桑毫无畏惧的站定在华贵凤轿面前,目光透过色泽深暗的幡纱,隐约对视着那双如虎豹般凌厉的眼,还未看透,旁边一声重咳打断了她的注视,“月贵人,见到皇上,岂有不跪之理?”
叶陌桑微敛下眉,轻轻的跪进了雪地间,红唇轻启,“参见皇上。”
旁边的宫人奴才皆吃惊的看着这个女子,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就算这个女人像个奴婢一样跪在地上,可自她眼神里闪烁的神采,她的举手投足,却依然高贵逼人,让人不敢小看。
倏地,一双修长的手慵懒的撩开了玉色珠帘,不期然的露出一张俊脸,只见这张俊脸剑眉飞扬,鼻梁傲挺,薄唇坚毅,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霸道,森严冷漠的气息更是澎湃惊人。
“你就是凌月?”低沉的嗓音,气度非凡的男人似笑非笑的问着。
叶陌桑垂着眸,淡声应了一声,“是。”
“抬起头来。”轻蔑的一句命令落下。
叶陌桑皱了皱眉,猛然抬头,无畏的直视着眼前气势直逼鬼神的男子,心底微微一怔,这就是那个残暴的君主?与龙赫天有着三分相似的男人,却眉宇间多了让人腥杀血气,杀戮气质强烈,仿佛天生的恶魔人物。
龙舞阳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抬头,讶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三个月前,击退他五万大军的女人?随即一抹愠色闪烁眼底,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平静的眼神望过他,嘴角一勾,珠帘一甩,天地间顿时安静得,只听见珠珠相撞的清脆声。
叶陌桑皱了皱眉,她很清楚这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果然,她这一跪就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先不说在空旷的地方有多寒冷,她的双膝被雪水浸湿得快要僵硬了,旁边的宫人太监只是冷眼看着她受罪,时不时还发出一丝嘲笑声,纷纷在想,这个月贵人还能跪多久?
叶陌桑却让他们失望了,她的腰依然直挺,一声不吭,眸光睿智淡定,不愠不怒,神色间自有一股坚韧气质,唯有那张娇颜越发的苍白,嘴角微微抽搐。
珠帘背后,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黑瞳深沉莫测,波谲跪异,然而,这样的惩罚却并没有让龙舞阳丝毫消气,反而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这个女人非得跟他作对吗?
来自珠帘里的汹涌怒意,似乎传递到每个下人的心里,他们战战兢兢的伫立着,生怕遭到池鱼之殃,已经顾不上再看地上女人的笑话了,只奢望着皇上不会因这个女人过于坚定的举止而动怒。
终于,一道磁性威严的声音响起,“摆驾回宫。”
下一瞬,数百颗心全都小心的放下,太监高声尖叫,“起驾回宫。”奢华的凤辇抬起,浩浩荡荡的侍奉下人尾随而上,唯有一个年长的宫女领着两个年少的宫女走到叶陌桑面前,年长的宫女轻屈了下身,“月贵人,奴婢侍奉月贵人回宫。”话虽温婉,但毫无一丝恭敬之色。
叶陌桑终于动了动膝盖,僵硬的关节格格响,旁边的三个丫环没有上前扶持,反而一副看她笑话的模样,叶陌桑眉头一皱,伸出一只手,厉色道,“还不扶我。”清冷的脸,尤带三分凌寒,抬起的眸,让三个宫女皆心寒。
两个小丫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她,走向西宫的方向。
幽暗的房间里,树杆在墙上映出枝枝节节的影子,窗棂下一张檀木床上,梅红色的被褥里,露出叶陌桑苍白难看的面容,漂亮的眼睛紧闭着,细密的汗散布在额际上,显得毫无生气。
叶陌桑半睡半醒着,清楚的意识到自已感冒了,脑袋阵阵的晕眩感,让她全身瘫软无力,唯一还保持清醒的就是脑袋了,所以,她闭着眼睛,还能清晰分析着床上丫环们的谈话声。
“她的脸色好难看,她是不是生病了?”一道害怕的声音怯怯的响起。
“姑姑说了,叫我们只是侍奉她,她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其它的别管这么多。”
“可是,她必竟是贵人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是跟着丢脑袋?”
“我们可真惨,竟然得侍奉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主子,我倒担心她的腿,会不会废了,或是落下什么腿疾,到时候,我们可就没这么清闲呢!”
“那我们真得不管她吗?”
“上次荣妃娘娘赞我聪明伶俐,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让荣妃娘娘将我收过去做她的丫环,红梅,你也赶紧学我,找个权势大点的主子,俗话说,树大好遮荫啊!”
“嗯,翠姐姐说得对。”
躺在床上的叶陌桑倏然睁开了眼睛,冷笑着望着桌前还在谈话的两个下人,撑起了身体坐起,冷不丁的出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背后突然的说话声让两个正计划着怎么离开的丫环,吓得睁大了眼,忙回头,只见刚才还睡着的贵人,此时,正倚坐在床上,神色虽憔悴,可那双宝石般灿亮的眼睛,却透着凌厉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