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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这句先贤留下充满哲理的话张宋连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明白了。可现在他却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从遇到张作霖起,一会功夫忽喜忽惧,忽惧忽喜,以前哪里经过这么许多剧烈变化。若是常人早就头晕目眩、不知所措了。可张宋一是因为年龄小,还不懂得后果严重,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无赖性格,见事情不妙,脑子里开始盘算如何开溜,害怕倒在其次了。

张作霖起初听到马蹄声脸色也是一变,等听到吆喝声,神情竟高兴起来。将挡在门口的唐风拉到旁边,大步跑出房门。

唐风心里着急,认为张作霖是怕连累其他人独自冲出拼命,便紧随他冲出屋子,就是性命不要,又怎么能让这个日后的东北王出现半点危险。

张宋一把没拉住,心里暗骂“这个傻子,这时候冲出去岂不是送死。”将身子隐藏在门后,偷偷向外看,眼角的余光却瞄着旁边一条小路,只要有什么不对,那是最近最快的逃生路线。

只见院门前跑来两匹马,马上两人都手持双枪,身上血迹斑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上血水混着汗水更显狰狞恐怖。

他们本来只是路过,突然发现横里冲出一个人来,都是大惊,为首大汉以为敌人来袭,赶忙抬起手枪就要射击。

“二虎,别开枪,是我。”

张作霖大声喊着,双手连连摆动。

但已经晚了,那个叫二虎大汉的果然虎气冲天,张作霖冲出来一刹那,单手已经快速打开保险,手指狠扣扳机,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却已经停不下手指头了,不由大叫一声“哎呀。”纵然独自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在被砍头前还照常大吃大喝的汉子,此时却好像五雷轰顶,眼前一黑,身子重重摔下马来。

唐风紧跟在后面,听见张作霖高兴的大喊,心里一松,知道这是他的人来了,可放眼望去,马上的大汉却扬手就是一枪,眼看无法止住,唐风“氨的一声喊出来,难道叱咤风云的张作霖竟然会死在自己人手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穿越的蝴蝶效应吗?

“咔”的一声,手枪卡壳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从张作霖冲出来,到手枪卡壳大汉摔下马来,不到一秒钟时间,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半晌都没出声,以致于没人去看看已经晕过去的大汉二虎,任他躺在地上。

大家就这样站在瑟瑟寒风中,似乎都忘记了冷,忘记了大家死里逃生聚到一起的喜悦,只是木然的站着、看着,谁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爹”一个清脆童音在大汉骑的马上响起,似乎被这个气氛吓倒,那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倒把让张作霖醒过神来,连忙冲到倒在地上二虎身边,一把抱起来,大声喊着:

“二虎,二虎,你快醒醒,我没事,快醒醒……”

连日苦战,精神高度紧张,吃不好睡不好,全仗身体强壮,咬牙支撑。终于见到张作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亲手把他打死,这种剧烈刺激使本来疲 惫不堪的二虎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半晌,二虎这才渐渐睁开眼睛,等看清摇晃自己的是张作霖,这个铁一样的汉子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作霖,我对不起你啊,你掐死我吧……”

“二虎,我没死,我还活着。”

“作霖,没想到做鬼你也这么够义气,我真不是人啊,快杀了我吧,死也要让我们在一起。”

任凭张作霖解释,二虎就是不相信他还活着,认准自己杀了他,坐在那里大哭大叫好像疯了一般。

就在张作霖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从后面上来一个人,把他拉到旁边,二话不说,对准二虎的脸反正两个耳光,这两记耳光顿时把二虎给打激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子,圆瞪双眼厉声骂道:

“妈了个巴子,张似飞你小子敢打我,老子扒了你的皮。”

“汤二虎,你这个混蛋,要不揍你,你小子哭起来没完,把董大虎引来,大家全完蛋。”

汤二虎摸摸脑袋,觉得有道理,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受,长这么大只有他打别人,别人哪里敢打他,今天当着众人挨打,实在下不来台。

马背上小孩还在哭着,汤二虎顿时找到台阶,赶紧过去把小孩抱在怀里,轻轻摇着,把脸靠在小孩脸上柔声说着“学良别怕,找到你爹了,都安全了。”

面目凶恶的汤二虎却用柔声说话,场面滑稽,张似飞打趣道“你小子穿上裙子就是娘们,可惜太丑,嫁不出去。”

众人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只有张学良,柔嫩的小脸蛋被汤二虎硬如钢刀的胡须扎的疼痛难忍,更是拼命哭起来。

众人暂时都到王老板家休息,各自叙说离别经过。

自从被打散以后,汤二虎张似飞两人拼死保护张学良杀出重围,开始十来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赵家庙保险队可以说被彻底打垮,张作霖的媳妇赵氏也被敌人抓祝

张似飞听说张宋救了张作霖,晃着脑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

“我们现在正走背字,说不定仇人马上追过来,你小子这时候跟我们可没半点好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以后想后悔都不行了。”

“哼,亏我看你是一个好汉,原来却把我堪成贪生怕死的人。”挺起胸膛,尽量让自己显得豪气冲天,可瘦弱的他却实在豪气不起来,张宋不禁有些泄气“跟着张大哥那是看重他英雄气概,今天这点挫折不过是一个小坎,怎么能困住真龙,我相信他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如果你对未来没抱希望,那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以免未来后悔。”

“哈哈哈,好,说的好。”汤二虎拍着腿哈哈大笑“妈了个巴子,张似飞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小兄弟骂的真痛快,你要是没信心,赶紧滚蛋,哈哈哈。”

张似飞看张宋一双眼珠乱转,本想试试他,不料反被数落一顿,心里暗骂汤二虎混蛋,这个草包什么都看不出来,就知道添乱。

“要不是我硬把你拉走,不要说嫂子,就是学良都得落在金寿山手里。”

汤二虎腾的一下站起来,把手枪从腰间拔出“你还敢说这话,要是依我,返回去打个回马枪,嫂子就救出来了,也不用大家在这里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你要有种,现在就和我冲回去,你要是怕死,就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别说认识我汤二虎,让人笑话。”

“呸,你真不愧叫二虎,真他妈的虎,就凭我们两个,金寿山手下上百人,我们还没等靠近就被打烂了,还说救嫂子?我们两个还有学良都得他妈的完蛋。”

两个人唇枪舌剑,眼看就要拔出枪来直接打上一常王老板夫妇吓得躲在角落里,直念阿弥陀佛,闭上眼睛不敢看。

张作霖“啪”的一拍桌子,震的桌上饭碗掉在地上,发出一阵阵脆响,这一下到把汤二虎两个人震住,不再争吵了。

“妈了个巴子,现在就剩我们几个还他妈的吵,你们吵啊,你们打啊,等都打死了,让金寿山、董大虎他们省事,免得成天老追累的半死。老婆被抓就被抓,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吃我们这行饭脑袋拴在裤腰上,谁也没想长命百岁。”

汤二虎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在乎,可单单对张作霖从心里有一种惧意,见他发火,刚才的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低着头,把枪收回,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说话,见汤二虎这样,张作霖也感觉话说的有些重,便放缓口气接着说:

“二虎、似飞,你们拼着性命不要,从虎口里面救出学良,我张作霖打心里感激,至于你们嫂子,如果能活命那是造化,倘若真的没了命,那也怪不得你们,就算是在九泉之下,她也会感激你们的。何况那么多兄弟战死了,我老婆、儿子算什么,万一你们有个什么闪失,就算是他们平安无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大丈夫志在四方,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再找,可手足却只有一个。现在最迫切的事是先找到失散的兄弟们,然后带着大家找个落脚地方,东山再起,不能让大家寒心,我张作霖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大家跟着我,就要对得起他们,你们如果还认我,那就合力再闯天下,如果不认我,那现在大家就各奔东西好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足有几十两扔在桌上。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大家分了,预祝各自有个好前程。”

“大哥,这是什么话,你也把我们看的太扁了,我张似飞这条命就是大哥的,只要你不赶我走,今后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对,似飞终于说句人话。只要我汤二虎有一口气,谁敢对大哥不利,我就宰了他。”

“我虽然年纪小,但我张宋说一是一,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决不后悔。”张宋见二人表白,这种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

唐风冷冷的看着,淡淡的吐出一句。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张学良好奇的看着这一切,不明白这些人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究竟在干什么,只是看见爹脸上露出高兴神情,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张作霖见众人归心,自是欣喜,现在可以说是低谷。苦心经营的赵家庙保险队已经完了,老婆生死未卜,连去哪里都不知道,还有金寿山、董大虎二人仍在追杀,可以说天下之下竟无他的容身之地。就在这种困难情况下,两员虎将汤二虎和张似飞仍然忠心耿耿,这让他感觉踏实很多,再加上儿子张学良安全无恙,似乎情况并不是完全的坏。

不过唐风淡淡的一句,却也让张作霖犯难起来,下一步怎么办?他却也没有主张。

赵家庙回不去了,金寿山就在那里,这里也不能久留,一个因为这里太穷,根本不能作为基地。第二董大虎等人可能随时回来,到时候连性命都不保。

可如今能去哪里呢?

金寿山实力雄厚,号称辽西巨匪,他打自己的事情一定传遍江湖,哪个绺子也不敢收留自己,可没有立足之处,就谈不上东山再起,怎么办?

汤二虎是一个虎将不假,若论冲锋陷阵那没的说,可若论筹划大局他却如同草包一个,根本指望不上。张似飞呢?倒是比汤二虎强一点,可也只是小聪明,也指望不上。至于唐风和张宋两个小孩,张作霖收下他们更多的是心里安慰,给自己打气,相信自己还有威望,还能拉起一支队伍,打出一片天地,其它的,那是根本没有指望的。

张作霖低头不语,两条眉毛凝成一个疙瘩,要不是那支长杆旱烟在激战的时候丢了,此时早就喷云吐雾。“我们干脆杀回……”汤二虎见没人说话,又想提出刚才的主张,张似飞在旁边连忙一拉他的衣袖,连连摇头,汤二虎刚想反驳几句,见张作霖神色不善,把话又咽进肚子,憋的他脸色通红,十分难受。

张宋想笑,但看汤二虎那张又黑又凶的脸,却又不敢,看看桌上的银子心里暗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大家分钱走人。”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行。

“听说附近有个地方叫八角台。”唐风记得历史上记载张作霖的确被金寿山打的很惨,后来到八角台,八角台保险队张景惠把队长位置让给他,这才东山再起,日后成为东北王。不过现在看情况没人想得起,难道说是自己穿越打破原有轨道,看众人拿不出主意,便提醒一句。

“哎呀,差点忘了豆腐匠。”汤二虎一听“八角台”三个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二虎,你是不是被金寿山给打傻了。”张似飞说着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汤二虎抬手拨开,骂道“是非张,你他妈的说什么。”

张作霖见两个人又要争吵,说道“二虎,豆腐匠是谁?”

“要不是要说正事,老子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汤二虎瞪了一眼张似飞,这才对张作霖说道“豆腐匠就是张景惠,早年间他和他爹一起卖豆腐谋生,所以人们都叫他豆腐匠。这个人别看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却生就一副侠肝义胆,喜欢绿林结交朋友,在方圆百里小有名气,后来八角台的富商见世道不太平,成立保险队,公推他当了大队长,经过这些年发展,听说手下也有几十个弟兄,小股山头不敢靠近,再加上他为人好义,对各大山头恭恭敬敬,所以也保得一时平安。”

张作霖点点头,说道“这到是一个英雄人物,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嘿,说来也巧,那一年我在八角台附近做笔买卖,没想到正遇到张景惠带人经过,结果我被他们抓住,没想到他非但没把我扭送官府,反而给我好吃好喝,临走还送我银子,当时我发誓只要他在,永远不上八角台做买卖了。刚才要不是小兄弟提醒,我到把这事给忘了。”

“可现在我们这个境况,要是去投奔,他能收留我们吗?”张似飞说道“何况现在金寿山和董大虎两个人发疯似的追,张景惠有这么大的胆量和他们两个作对吗?他会不会把我们献出去,卖一个人情。就算是收留我们,金寿山他们得到消息,能不能带人追过来。”

“他妈了个巴子。”汤二虎破口大骂“你个是非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豆腐匠绝对不是卖友求荣得人,要是那样,老子第一个把他毙了。”

“汤二虎,你这个混蛋,现在只有我们几个,要是张景惠有什么企图,那还不是肥肉送门,要是不想周全了,你汤二虎就得变成死老虎。”张似飞并不示弱,也破口骂道。

听着两个人在那里吵,张作霖坐在那里沉思着。

对于张景惠倒是听说过一些,但却说不上了解,张似飞的那些顾虑他也考虑过,不过在内心深处却还有一点让他不愿意去八角台。

那就是宁当鸡头,不当牛尾。

张作霖喜欢当老大,喜欢说一不二,如果寄人篱下那要比杀了他还难受。可现在的情况却逼得必须作出一个决定,否则不要说东山再起,就算是性命也可能随时没了。

左思右想,就目前情况而言,只有投奔八角台一条路。只有先稳住阵脚,才能图谋发展,然后才能报仇雪恨,才可以实现自己心中抱负。

想到这里,张作霖“忽”的站起来,大声说道:

“你们不要吵了,我决定了,去八角台。”

张宋躲在一边,眼睛盯着桌上那些银子,心里盘算如何才能把这些钱放进自己腰包,没提防张作霖这一声大喝,吓得他一哆嗦,暗骂道:

“他妈的,这群土匪,乱喊什么,吓得老子差点又尿裤子。”

只是任何人都没注意到,是中冷眼旁观的唐风,听到张作霖的决定,眼神之中生出一团火来,炽烈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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