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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作霖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可连日苦战精疲力竭,马又没了,只好先休息一下再说。

当王老板夫妇中午回家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安静平和的家竟然来了土匪,说不定从此以后就不得安宁,看见张作霖腰里的那两支枪,又不敢撵走他,只能躲在一边害怕。

而唐风得知面前这个小个子竟然就是张作霖,带给他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所能形容的。

叱咤风云,一个穷小子最终成为东北王的张作霖如今竟然就在面前,便是做梦也梦不到这里去。

从知道小个子是张作霖开始,唐风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甚至连宋氏偷偷提醒都没觉察,更不要说张宋在一边好奇的神情。

对于这四个人不同表情,张作霖并不在意,多年历练使他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害怕、紧张那是自然的,至于那两个小孩的神情,也不过是好奇而已。

更何况,他累了。

张作霖实在太累了,从小父亲就因为赌博被人打死,母亲拉扯兄弟几个艰苦度日,受尽别人白眼,到处被人看不起。长大一点以后,学过木匠,当过货郎、卖过包子、当过兽医,结果都没干成,村里人都笑话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家里穷的过不下去,再加上村里人的耻笑,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抬不起头。恰好此时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张作霖索性去当了兵,因为作战勇敢、机智逐渐胜任哨长,官职不大,但在闭塞的小山村里却着实是一个大人物。曾经那些白眼、看不起他的人,一个个仿佛换了一副嘴脸,见面就笑,满口的恭维话,以前的冷嘲热讽似乎从没发生过。

张作霖从此个感觉到了权势的好处,如同吸食鸦片一样喜欢上了无形的权力。

在这个有枪便是草头王的乱世,人命和蚂蚁差不多,朝政软弱,军队腐朽,曾经威震天下的八旗铁骑,曾经唯我独尊的大清帝国,此时好像一个枯萎的大树,所剩下的不过是外表。外国列强纷纷拿起刀叉,互相争夺着中国这块蛋糕。内忧外患之下,土匪横行,少的几个人,多的几百上千人,老百姓成了一只羔羊,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这种形势下,从清军中当逃兵的张作霖参加了董大虎匪帮。

董大虎只是一股小土匪,很快张作霖就拉起属于自己的一支队伍,人数少的可怜,甚至连枪都没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很容易被其他大匪帮吞并,就算不被吃掉,如何养活这些人成了年轻张作霖最大的难处。

最困难的时候,张作霖的岳父赵占元出手帮助。

在岳父的支持下,张作霖成立了赵家庙保险队,有了自己的地盘就等于有了依靠,名气和实力渐渐雄厚,新的危机却悄悄浮现。

董大虎始终对张作霖的离开耿耿于怀,可本身实力很小,对于赵家庙保险队没办法。

董大虎虽然只是一个小匪帮,但背后却是辽东巨匪洪辅臣。

洪辅臣对于董大虎看不上眼,那点人马还不如自己卫队多。

洪辅臣看不上眼,另一支土匪金寿山却垂涎三尺。

随着张作霖实力雄厚、名声渐大,金寿山就想把他收归麾下,可张作霖却不想寄人篱下,便委婉的拒绝了他,金寿山勃然大怒,和董大虎一拍即合,派人偷袭赵家庙,董大虎自然成了急先锋。

张作霖的几十个人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击溃,独自一人逃出来,就连儿子张学良都生死不明。

董大虎则发誓报仇,率领手下死死追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绝不能放过这个小个子。

这些年的经历大起大落好像传奇故事一样,也正短短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让20多岁的张作霖成熟起来,为以后奠定坚实的基矗

如今面对面前这四个普通农人,张作霖也不敢掉以轻心,纵然身体乏到极点,也只是强打精神,吃了一个发馊的窝头。

张宋对面前这个张作霖简直佩服到了极点,那么难吃的窝头,他竟然能轻松吃下一个,而且还有些没吃够的意思,果然是一个英雄好汉,张宋连连点头,简直拿他当偶像来崇拜。

张作霖深知虽然暂时骗过董大虎,但他身边那个军师笑面虎李千载却不好糊弄,等发现不对,掉头回来自己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出去。

于是他站起来,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子扔在桌上,说道:

“你们够义气,这点钱买点肉吃,等日后缓过气来,必然厚报救命之恩。”说完,把腰里的枪插紧,接着说道“我张作霖是交朋友的人,对朋友两肋插刀,但如果谁要是对不起我,那我也不客气。”

王老板两口子本就是老实的庄稼人,哪里见过这个,看着腰上那两支枪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张宋盯着桌上的那一大块银子,口水都要流下来,心里暗想,多亏刚才没贪图那几个碎银子,否则丢了小命不说,哪里能得到这么一大块,心里高兴,口中说道:

“自然、自然,大哥一看就是江湖好汉,您能当我们是朋友那是几辈子修来的,谁要是想害您,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作霖点点头,“妈了个巴子,你小子年龄不大,倒是很够义气。”

说着,张作霖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横在张作霖面前的唐风,这个俊秀的小男孩,脸上却没有半分胆怯,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小个子,丝毫不畏惧他的身份。

“你如果想打天下,就带上我。”

每个字似乎都用上力量,使得每个字仿佛重达千斤。

张作霖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孩,自从看见这个小孩,心里只是感叹他长的真是俊秀,如果学良能有他一半就好了,但这个小孩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坐在一边,很快张作霖已经忘了有他的存在,和那个喋喋不休的张宋不同,他仿佛只是空气,不仅不说话,甚至连动都不动。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忽视的小孩,竟然站在面前说出这些话。

低下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闯过无数风浪的张作霖感觉一柄锋利的刀子扎进自己的眼睛,这小孩年龄不大,眼神怎么这么锋利。

王老板夫妇更是吓坏了,好不容易这个瘟神要走了,唐风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胡话,难不成是吓傻了么?要知道这小个子可是土匪强盗,张口杀人,闭口砍头的主儿。

宋氏坐在炕上,竟然起不来,连忙一拉旁边老头子的衣服,王老板毕竟是个男人,被老伴一拉衣服,顿时反应过来,鼓起勇气来到门口,一把拉住唐风的手,对张作霖说:

“这孩子最近发烧,竟说胡话,大爷千万不要相信。”

“妈了个巴子,毛没长齐,口气不校”张作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经过短暂吃惊很快就回复正常,眉毛一挑,厉声喝道。

这一下王老板夫妇吓得脸色苍白,宋氏更是连眼睛都不敢张开,张宋却偷偷看着唐风。

唐风神色犹如枯井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表情,更不要说恐惧,甚至可以说只是木然。

“哈哈哈,哈哈哈。”张作霖忽然大笑起来“小兔崽子有种,够胆色。好,以后就跟着我,今后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老子亏待不料你。”

王老板本想再说什么,鼓半天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宋惊奇的发现,一向冷酷、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的唐风,嘴角竟然微微上翘,他笑了,即便轻微,即便不易察觉,即便那笑意只是一刹,但犹如春风破冰,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里,张宋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作霖最后的话让张宋的心一动,有酒有肉,这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那些肥的流油的肉,他不由自主的咽大口咽着口水,这些日子里那些发馊的窝头,那些没有米粒的稀粥,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唐风这小子平素装的高高在上,没想到这么狡猾,嘴里说的好听,还不是盯着那些好酒好肉,这种好事我怎么能落在后面。”

“张大哥英雄好汉,对待朋友兄弟更是没得说。小弟年纪虽小,耳朵里早就灌满了,在我们这里,便是皇帝他二大爷大家都要骂两声,但凡有人说到您的名字那都要伸出大拇指赞一声,我长这么大,还没听有人说您一个不好的,够义气,对兄弟们掏心窝。如今,真的遇到了,我哥跟着您,您也不能把我扔了,从此以后刀里来,枪里去,我这条小命就交给大哥,只要跟着大哥,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含怨。当然我也相信,大哥决不会亏待兄弟。”

“妈了个巴子,一大堆高帽子,无非是想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小子当我是傻子吗?”

要是别人,必然怕了,可张宋却是一个天生流氓,仍然笑嘻嘻的说着:

“戴高帽也不是人人都能戴的,比如我,别人想给我戴,想三天三夜,也找不到一顶,再说,大哥英雄豪杰,连官府皇帝都不怕,还怕几顶高帽吗?”

“我现在可正落魄,说不定明天这条命就没了,跟着我你就不怕吗?”

“怕,当然怕,我还远远没活够。但跟着你至少能拼一拼,起码能吃肉喝酒,我在这里窝头咸菜吃腻了,再也不想吃了。”张宋说的理直气壮,说的义正辞严。

“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好,你倒是实在人,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吃肉,绝不能让你喝汤。”听人说自己实在,是个老实人,张宋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感觉颇不习惯,张作霖仍然说着“看在你救了我一次的份上,以后就跟着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唐风冷冷看着这一切,既没出言阻止,也没帮张宋说话,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听到张作霖答应,始终紧锁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又挑了一挑,只是这次没人看见。

张宋心头高兴,扑通一声竟然跪在地上,“咚咚”的连磕几个响头,大声说道:

“我张宋这辈子就是大哥的人了。”

张作霖自是高兴,他出身贫苦,后来在绿林当中出生入死,身边都是一些直来直去的汉子,若说打打杀杀那是没的说,但若论如此崇拜自己的人,那是第一次见到,再加上对方只是一个不到10岁的小孩,更是增加了自信。

张宋并不知道张作霖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未来的成就是那样显赫,当然更谈不上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在他的心里,那些红烧肉的吸引力远远大于面前这个小个子,还有一点,或许连自己都没认识到,那就是舍不得离开唐风,不知为什么,只有在唐风身边,张宋才感觉有安全感,才感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那么孤独,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一起穿越,共同拥有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爷爷奶奶。”扑通一声,唐风也跪了下来,可不是给张作霖下跪,而是给王老板夫妇跪下。“如果当初不是你们收容我,现在早就饿死街头。这些日子来,为了我能吃饱穿暖,平素自己挨饿受冻,为了照顾我,使自己受了很多苦,这些我都明白。现在我要走了,但这些日子我永远不会忘,无论走到哪里,你们永远是我的爷爷奶奶,我永远是你们的亲孙子。日后,要是闯出一番世界,一定让你们享福,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

唐风从没说过这么多话,这一个多月他只是默默的干活,默默的旁观,以致于王老板认为他是一个傻子,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把所有都藏在心里,都记在心中。看着眼角噙着泪花的唐风,王老板感觉自己刚认识他一样,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没感情的孩子,在他的心里有着一团炽烈如火的感情。

“好,有情有义。”张作霖在一边大声赞叹,张宋却有些懊恼,这个机会竟然被这个木头抢去,实在有些不甘心。

正在此时,外面蹄声如雷,马蹄声中还夹杂着怒喝,由远而今,片刻之前似乎还在远方,须臾之间已经快到门前了。

无疑,这是董大虎等人追踪不到,返回来了。

张宋吓得浑身冷汗呼呼直冒,心里暗骂,“算老子倒霉,以为找到一个饭东,没想到肉还没进口,弄不好先把小命搭上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这个小个子献出去,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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