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枚儿突又睁开眼睛。
“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承平在旁边早已忍无可忍了,他冲过来,一把抓住萧萧,“你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萧萧眼神一冷,一把把他推开,满目的鄙视,“希望你能照顾好她!”身形一闪,走了出去。
承平愣愣的站在哪儿,突然无措起来,鼓足勇气,挪近病床,“枚儿?还疼吗?”
枚儿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挚爱了十年,视若珍宝,在手心里捧了十年的丈夫,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让她在心里崇拜着,爱慕着。在她心里,他是那样的正直,诚实,她爱他,爱他的才干,其实,更爱他的诚实和正直。只是,这些或许从来都是她给他的定义罢了,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他怎样,都与她无关了。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承平心中一寒,从未有过的恐慌,他多希望枚儿能像以往一样,泪水涟涟的责问他,他这次一定坦坦诚诚的把他的想法告诉她,说,无论怎样,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是不变的。他的多情真的是情不自禁,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是,她不给他机会。
“枚儿!”
“你什么也别说了。”枚儿没有回头,“等我好了后,就把手续办了,我什么也不会要你的,除了……孩子……”枚儿想到腹中可怜的孩子。
她突然感觉一阵惶恐,“孩子,还在吗?”她感觉不到,已经很久没有感觉了。她猛的回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
承平绝望的神色,苍白的脸,原本青白的下巴,杂草丛生。他目光闪烁,不敢看向枚儿。
“告诉我!”从清醒到现在,枚儿终于激动了……
安琪从外面跑来,她听到枚儿尖利的叫声,心里惊得慌不择路。“承平,你对她干了什么?”
枚儿目光转向安琪,“安琪,孩子,孩子呢?”话音未落,泪水横流……
承平呆呆的站着,目光空洞!
安琪呆立原地,目光闪烁,心里惶恐不已。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敢碰触枚儿,感觉她像一个不小心打碎了又费力拼凑起来的玻璃瓶,站在病床边上,揪心的看着脸上泪水纵横的枚儿,“枚儿,你听我说。”
良久没有声息,静寂怕人。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枚儿闭上眼睛,任眼泪在脸上弥漫,划过脸庞,蜿蜒至腮下,耳边,冰凉冰凉……浑身的疼痛再次袭来。却没有心里的痛楚来的实在,来的刻骨铭心。
心里是满满的愧疚与忏悔,是对于那个在她肚子里存在了不到三个月的小生命的!到现在她才蓦然发觉,从这个小生命存在到不存在,她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他,当这个生命以他最强韧的精神,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幻化人形的时候,她却漫不经心的把他销于无形,做的如此的理所当然,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当这个小生命软软糯糯的在她的腹中蠕动的时候,她却心里装得满满的除了承平,就是承平,还有他的那些个破事!
枚儿卷曲在洁白的床单里,入鼻是医院里来苏水的呛呛的味道,心里不断的喊着,“宝宝,宝宝……对不起!”她觉得,她杀人了!
疼痛和背叛,就是对她最严酷的审判!
大雪过后,晴空万里,阳光穿透密封的玻璃,打在病房雪白的墙壁上,尘埃在空中肆意乱舞。
枚儿靠在支起的病床上,眼睛盯着这些舞动的精灵一瞬不动的看着,没有感觉到走近的脚步。
“想什么呢?”安琪提着保温瓶走了进来。
枚儿转过神来,呵呵一笑,“没想什么。拿什么好吃的啦?”
“鸡汤,乌鸡汤。”
“哦!”枚儿趴下,“你饶了我吧。”不知安琪从哪儿听到的这个破秘方,一连三天让她喝这个里面飘着黑灰色鸡块的乌鸡汤,而且,连汤带肉一起吃,她都快吐了!
“医生说你体质太虚,而且贫血严重,你要大补呀!”安琪的话让枚儿想到春晚巩汉林的小品,“我是大补啊!”
“就补的跟个小鸡子儿似地。”想到赵丽蓉的那句话,枚儿不由扑哧一笑。
“笑什么呢?”安琪给她盛了碗鸡汤,放到她手上,看着脸色逐渐变润的枚儿,感觉她的流年要过去了。
“你去上班吧,别管我了。”枚儿小口的喝着难以下咽的“大补”,看向安琪,“生活还要继续,我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别再想了,你还年轻,一切都还会有的。”
“过去了!”枚儿白皙的脸上显出沧桑的颜色,在失去孩子的那一晚上,她蜷缩在被窝里,用眼泪打湿大半个枕头的代价,终于彻底的把过去在脑海删除了,虽然大部分还暂时呆在回收站里,她相信,总有一天,她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点,会全部清空!
安琪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黯然,“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承平是不是有点儿太轻了?他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吃吧,要凉了。”
“你也吃一碗。”枚儿看着保温瓶里大半瓶的鸡汤。
安琪速度的跑了出去。
“呵呵!”枚儿的笑声从后面传来,安琪感觉她的脸上应该没什么表情。
“干什么这么慌张?”萧萧一把支开正要撞到他身上的安琪。
“切!”安琪白了萧萧一眼,“你来干什么?枚儿不是不让你来吗?”